在他原来的计划里,他会与她些银钱,替她安排一个安稳的去处,看在他与徐家毕竟还有一点渊源的份上。不过,人算不如天算,谁知道她从徐家养出来,居然会是这样的呢。他努力过了,克制过了,挑剔过了,可是就从头到脚对她生不出一点儿反感。不但如此,他甚至于不想用如今的自己对她怎么样——她的一切都是本真,然而他不是,他藏了那么多秘密,不论她如何看他,看见的都不是真的他。从某个意义上讲,不但徐家骗婚了他,他也骗婚了莹月。如果知道真实的他比她以为的要坏得多,她还会不会在这里呆呆地任他亲完,只知道脸红?莹月可不觉得自己是“任”他亲完,她反抗了的,只是没有成功而已。方寒霄总不给出反应,但是周身那股要吃人的气势下去了点,她把手向后压到书案上,一边小心打量着他的脸色,一边反扶着书案试图从他的压制下往外挪——才动两步——嚯,他又要吃人了!而且眼睛比刚才还红!莹月吓得,差点窜书案上去。她要哭了,她干什么了嘛,他都不亲了,那她走也不行。她不知道的是,她这么近地磨着方寒霄走两步,夏夜衣裳那么单薄,比刚才推他一下还过分——方寒霄舌尖都抵到了齿缝间,然后于千钧一发之时醒觉直接咬破了舌尖,才把几乎冲喉而出的秘密压了回去。憋得他捏住莹月下巴,照着她的唇就咬了一口。莹月尝到了血腥味,顿时委屈:“——你把我咬破了。”方寒霄无语,把自己的舌尖伸出来给她看了看。莹月已经皱起来的脸又放松了:“哦。”这小没良心的。方寒霄看她表情变换,就想再咬她一口。莹月对于危险的直觉还是很厉害的,马上道:“你痛不痛呀?”方寒霄深深望着她,点头。痛,并且,他痛的不只是舌头。莹月眨着眼,劝他:“那你不要再闹了,我床给你,你睡一会儿好吗?”方寒霄眼神瞬间眯起,似寒星——他闹?他觉得她很欠他再闹一闹,不过,就算莹月不动,由着他来,他也不能再放肆了。再继续,真的该出事了。但他也不想放她走,他分辨不出是熏香还在作怪,还是纯粹出于自己的贪念本心——都无所谓,那又有什么关系。他就是要把她扣着。莹月被他眼神所慑,老实了一会儿。就一会儿,然后她又忍不住了,小声道:“我腰酸。”她不是纯找借口,书案硬邦邦的,她后腰一直抵在上面,还近乎是有一点向后弯折的角度,发酸是难免的。她声音里带着一点讨饶的娇意,方寒霄心下又起了一点酥麻,眼神深着,伸指轻轻勾她下巴,再次教她转过去看那张纸。莹月垂着眼睫,目光倏忽飘过去了一下,然后飞快飘回来,怕再惹着他,哼唧着不敢不答:“知道啦。”方寒霄目光就不从她脸上移开,手腕伸出去自管转动,写:那我在干什么?莹月傻眼——这还得追问?她被逼得心脏乱跳,无处可逃,终于低声说出一句:“你——就亲我嘛。”她心里觉得这问题傻得很,不知为何,偏偏被这么个傻问题逼到羞得不得了。他真是太坏了。干了坏事不脸红,还非得逼她说出他是怎么坏的。方寒霄低笑一声,就笑在她耳边,微醺微烫的吐息袭在她耳廓上,笑得她耳朵都热了。但他终于向后退了开来。方寒霄退开后,往床那边指了指。莹月这次再也不敢和他啰嗦了,忙着就走了过去。她知道他在做什么,但为什么会发生这一切,她心里还是迷糊着的,只不敢再问他,也不知道要怎么问——怎么开口都很奇怪。她就逃避且自我安慰地想:等他酒醒就好了。不过她心里也犹豫着,如果他现在要走,她是叫他还是不叫他呢,不叫吧,长虫的阴影还在笼罩着她,叫吧,他要再闹她,她又有什么立场拒绝。她正这么想的时候,发现方寒霄走过来了。莹月:“……”她盯着他接近来的步子,脑中飞快计算起来——算出一团浆糊。方寒霄脚步未停,但不如她所想,并未卷土重来,只是中途拖过一张椅子,咯吱咯吱地拖到床边两步远时,坐下。然后他就不再动了,长腿交叉,低头闭目,一副养神模样。莹月愣了愣,烛光燃到此时无人去剪,屋内光线已微微有些昏暗,他英朗的侧脸在这昏暗里也透出些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