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燃看着他仍然在湿润的眼眶,却更加手足无措起来,他对这种滋味感觉到全然的陌生。
沈忆寒等着他继续说下去,但云燃沉默了许久,却答非所问道“……你生气了。”
沈忆寒眼睫颤了颤,并不否认,只道:“我不能生气吗?”
云燃两道剑眉拧成了他自己大概从未尝试过的纠结模样,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对不起。”
沈忆寒却笑了笑,一对眸子水光潋滟:“好了,生气其实没那么多,伤心倒是要多一些。”
不知为什么,这句话分明是宽慰他的,云燃很清楚的能从他的话里辨明沈忆寒的意图,但这句话真落进耳里,他却只觉得心口发堵。
以前……功体未破时,他不是没有过情绪,但却都被护在那层坚冰之下,云燃感受着那些千变万化的情绪,像是隔了一道纱帘在观察旁人,自己却高高在上。
然而这次,却是他第一次如此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情绪。
好……好……
好痛。
沈忆寒不再失态,收拾了自己的情绪,将所有思绪放到云燃魔化一事上,见他不继续说,索性便自己思索提问起来。
“所以……那日在白河城,你变成那副模样,是因为心魔失控?当时事出突然,云烨和贺兰庭突出阴招,牵动了你的心魔,你猝不及防,也并未做好在那时诛灭心魔的准备,该是这样?”
云燃又是沉默许久,道:“是。”
沈忆寒了然的点点头,道:“既如此,便不奇怪了,我已听梅叔提起,长青谷云氏一族血脉,的确是遗魔血脉,只是祖上的事,后辈毕竟无法改变也无法置喙,何况已传承万年,此事本也少有人知,想来你该是早就知道,只不过以你性情,纵然明白一旦入魔,以你云氏血脉,必然魔化,但又相信自己能够控制得住,是吗?”
云燃本想解释,但不知怎的,看着沈忆寒神情,话到嘴边,只剩下一句:“……嗯,是我太过托大。”
他不是完全觉得自己一定能控制住,只是觉得,倘若不成,终竟不过一死——
在百年前,沈濯闭关又出关的那百年前,他的确是这样想的。
死对他而言,不过是一件小事。
……但这些话,一定不是他想听的。
沈忆寒并不知他的心绪,又想了想,道:“这些我已无疑虑,的确也都能说得通,但为何当日忽然引发你渡劫的劫雷,你以魔身渡劫,仍能突破到大乘?还有……如今你竟能恢复人身,闻所未闻如此之事,你今后到底算是人修……还是魔族?还能以人修之道修行吗?”
云燃看着他不带半分掩饰,的确真真切切正在为自己担心的琥珀色眼眸,顿了顿,答道:“……此事的确蹊跷,不过我亦有些猜测,我之所以敢将心魔压制在登阳剑道之内,正因祖师之剑,最为霸道刚武,可以压制魔性,心魔在剑道之内虽会生长壮大,却不可能挣脱剑道束缚,反过操纵我的心智神念。”
“当日魔化……体内血脉觉醒,恰在心魔苏醒之际,因此魔族血脉,大多觉醒在心魔与登阳剑道一体之内,而不在我己身剑道心意之内,我彻底苏醒,想起前事的由头,似乎也正是因为可以切换两幅功体,心魔与魔血皆被锁在登阳剑功体之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