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嵘很好,我的确很喜欢她……但我也知道,我与她是不同的。”
“她阿娘资质不好,临到离世也不曾筑基,不过是她爹的一个侍妾,她这大小姐的名头,说着好听,背地里却不知多少人看不起,清嵘能有今日,实属不易,过得也是与我完全不同的日子……若说她像鹰,我大约便是那种只图安逸,何处入春,就往何处飞的鸟。”
沈忆寒语及此处,有些自嘲的摇头笑了笑。
“总之……我帮不了她什么,她既已决心要去争柴氏门主之位,便不可能再与我成婚,我亦不是她最好的夫婿人选。”
云燃道:“你不伤心吗?”
沈忆寒道:“或许是有一些,但也不特别厉害,清嵘来见我时,将话说得很诚恳,她已经看清什么才是对她来说最重要的,这很难得,既然如此,我又何必执着?我在拨云城请玉微阁做了一条灵鞭,送给清嵘,愿她得偿所愿,从此天高海阔,再不必为人掣肘,算是了了我与她的缘分,至于情爱小事……”
他笑了笑道:“……倒很是不必牵念。”
这番话换做旁人,或许未必出自真心。
毕竟临到婚期,哪个男子忽然被未婚妻悔婚,无论如何,也都应该或多或少有些怨怼与不甘,但换做沈忆寒来说这番话,却半点不让人觉得他是在故作坦然。
因为沈濯的确是这样的人——
他从不钻牛角尖,他从不拘泥于无法控制的情感,对他而言,似乎这世上万事万物,无论失了哪个,都没那么重要。
这个人的颜色,就像他那双眸色浅淡、琉璃珠子似的眼睛。
云燃垂眸望着他,明知眼前一切,都不过只是镜花水月、一场幻梦,却还是没有将其打破。
或许也正因他知道,这一切都并非真实——
云燃抬起手,修长的指背触及到沈忆寒颊畔的皮肤,细腻的触感带来一阵轻微酥麻过电似的感觉。
沈忆寒的神情明显变得有些错愕,扭头看着他道:“阿燃……你做什么?”
随着这句话,幻境中的一切,云海、枫林,还有因他的举动而惊诧的沈濯,都一点点溃散了,像是流沙飘逝,瞬息之间便已无迹可寻。
云燃的五指在沈忆寒消失的地方本能的一握——
却抓了个空。
他的呼吸微微急促了些,垂下手后,闭了闭目。
幻境再次凝聚,但这次,却不再是那些曾经让人忍耐、痛苦的回忆了。
幻境中的沈忆寒与现实一般无二,没有分毫差别,有明朗的笑容、细腻的心思、温热的皮肤。
一如现世所发生的——
千年相交,平淡如水,一夕之间,沈濯却好像忽然变得和从前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