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胤果然上了钩,顿了顿,还是没忍住问道:“你知道什么了?”
沈忆寒道:“大王可曾听过,上古时天地初开、混沌初分,清气上升、浊气下落,一个世界之中,有清便有浊、有生便有死,你先前说得的确不错……照深前辈的神念意识,一定还存留在此间。”
明胤明显呼吸重了重,但大约是并未完全听懂他的意思,追问道:“你说清楚些,什么清气浊气的,这与小和尚的神念意识还存在……有什么关系?”
沈忆寒笑了笑,道:“大王试想,这芥子世界中原本什么都没有,只有罡风,而罡风中魔气肆虐、煞气满布,寻常人遇之性命不存,岂不就是‘死’?然而一方天地,有阴就有阳、有生便有死,阴影与光明,必然依托而生,大王的心念与这一方小世界相连,不是更能说明,你便是这芥子世界死之意志的化身,既如此,这世界中生的意志从何而来呢?自然只有照深前辈了。”
他一通胡说八道,信誓旦旦、言之凿凿,云燃听了眉心微动,然而也只是看了他一眼,并未说什么。
明胤茫然片刻,再开口时,声音已有些涩然,缓缓道:“……所以,你的意思是,这世界中日月出现……代表着有生机,小和尚的心念意志,就是这份生机?”
沈忆寒见他上钩,赶忙趁热打铁道:“不错不错,正是此理,大王且想,你心神虽与这世界相连,可是不是只能控制此世界中的罡风、却控制不了日升月落?”
“若真如此,岂不正说明,控制这些的另有他人,那自然只有照深前辈的心念意志了。”
沈忆寒这话,倒也不完全是胡说八道,信口开河。
他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方才已渐渐想起,梦中的狮佛芥子之中似乎也是有日月轮转的,此宝虽认了贺兰庭为主,但姓贺的小子却只能利用芥子中罡风锻体,无法改变其他的东西,罡风既是由明胤控制,那自然也便说明,明胤控制不了芥子世界中的其他东西。
果然明胤闻言,心中再无疑虑,彻底相信了沈忆寒的话——
他这两日已经试过了,自己的确控制不了日月星云,此事那姓沈的小子,断不可能知道,他既猜到……想必所言也有几分道理。
小和尚的神念……或许真的还存留在这个世界之中。
明胤道:“那……那本座要怎么找到小和尚的神念?”
沈忆寒想了想,伸出手掌,五指张开,里头赫然躺着一枚小小的桃核,道:“在下若猜的不错,大王心念连系这小世界中死的意志,那照深前辈的心念……自然管得便是生机,我这里有一粒桃核种子,桃花是人间春日盛开之花,生机最盛,这枚种子如能发芽,当然就说明这芥子世界中有生机存在,只是……”
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明胤忍不住问道:“只是什么?”
沈忆寒摇摇头:“照深前辈以魂魄、肉身化为第七枚舍利禅心,他的一念心神,能以这芥子小世界中生机的形式继续存在,已经是万幸,大王若想和照深前辈再见上一面……或是说上句话,那怕却是不能的了。”
四下静默良久,明胤没有回答。
沈忆寒心下咯噔一声,还以为这狮子脑子转过来了,却忽觉掌上一轻——
定睛看去,只见面前灰色罡风卷成了一只狮子的虚影,那小狮子口里叼着方才躺在沈忆寒掌中的桃核,含含混混、口吐人言道:“小子,本座说到做到,倘若这枚桃核真能发芽……本座就放你们出去。”
沈忆寒闻言,心下松了口气,拱手喜道:“多谢大……”
“王”还没出口,小狮子已叼着桃核飞快的转身跑了——
沈忆寒见那狮子背影四处张望,显是正在寻找何处适合种下桃核,心下不免有些感慨,暗自叹了口气。
照深前辈与这妖狮共处千年,一人一狮心神合一,狮子显是已将他当作友人看待,前辈或许也是如此……
可惜此妖作孽太多,杀念太重,实在不可轻信,照深前辈这才拼着魂消魄散,也要将他封印,尽管如此,他大约还是希望明胤能有改邪归正的一日吧……否则又何必非要保着狮子不入地狱呢?
毕竟以佛童神通,又耗费那样大的代价,就是真要杀了明胤,恐怕也不是做不到。
沈忆寒骗了狮子,那枚桃核其实是他灵台桃树所结,看似普普通通不过是凡物,内中却自有蓬勃生机,无论种在哪里都能发芽,与这芥子世界中是否有生机并无关系。
种树总比整日发疯好……
希望狮子若有朝一日知道真相,不要恨他。
山中无岁月,芥子世界中亦无岁月。
沈忆寒本以为自己与云燃很快就能出去,岂知事情和他想的不太相同——
那日明胤叼走桃核后,寻了一处风水宝地种下,而后日日围着那小土包不敢有片刻懈怠,又是松土、又是浇水——
是的,短短数日间的功夫,芥子世界中又出现了山川河流。
只是尽管如此,一过数日,桃核仍没半点破土发芽的意思。
明胤镇日急得上蹿下跳,大约只恨自己如今只是一头没有实体、由罡风虚影化成的狮子,否则他拉个屎撒个尿,还能为桃核施施肥。
沈忆寒因得了云燃嘱咐,知他叫自己先别让桃核发芽,必有用意,故并不着急,先心平气和的闭关了两日,运转桃源心经,将云燃留在他体内的元阳慢慢练化。
待出关后,又与他一起在芥子世界中修炼起登阳、长乐两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