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来细心的康木昂察觉到师父的异样,暗想着一路上除了抽烟喝酒眯觉外对啥都不感兴趣,怎么对同行的香客事主这么看重?不会是要抢活儿吧“师父,您方才掐算的神通指我明白,但另一门本事我都没见过啊,难道是传说中的风角术?”康木昂颇为好奇,因为这门术法可了不得,既古老又神秘,奈何掌握的门槛太高太高,好像几经失传,现在都不知道还有没有人会了。“没错,正是风角术,只不过我会的这点顶多算是皮毛吧。”莫闻山顺便往衣服蹭着手指上的口水。“当年在滇边撞见个挺有意思的小矮个,他是家传的风角术,后来成为元鼎派掌门的嫡传弟子,除了风角术,他年纪轻轻时,御物也有相当高的造诣,一柄飞剑他娘的差点没给我削秃顶咯。”说这话时候老爷子骂骂咧咧,但脸上的笑意透露着他们的关系绝非纯粹对手,应该还有许多不为人知的故事。“啊?”康木昂大惊失色,“以前古时候倒是有不少飞剑取人头的高人,好比咱吕祖,可现在真有人会飞剑?”御物并非催器,后者有绝对的上限,比如上官白兔的箭,是能做到在射出后调整方向,但绝对做不到御物那般如臂挥使。莫闻山好笑道:“世间之大无奇不有,多少隐秘传承不足外人道,要老子说飞剑搁以前肯定是神乎其神,可现在再厉害还能有762子弹来的快?一颗不行来一梭子,啥剑修都得完蛋操,有学飞剑的功夫都不如学咋玩马克沁,青城内山的剑修厉害吧?以前行走江湖够嚣张吧?一言不合就开打,还得嗷一嗓子剑出青城,你看现在还有几个青城人在江湖走动?”“”有时候康木昂非常佩服师父的开明思想和先进理念,完全不像是个七老八十从前朝活过来的老爷子,按理说上了岁数的人都该固执己见才对,他可好,对传承的东西并不自豪更不自傲,反而更推崇先进科技。的确,世界潮流一浪又一浪,科学技术每天都在突飞猛进,反观玄门异人界,是否有些落伍了“我没教你风角术,你肯定不会像那个臭小子似的跳着脚叭叭,这门手艺啊不是谁都能学的,你八字太硬,学了后有害无益,倒是小吕很适合,所以我考虑再三后传给了他,也不知道以后有没有机会再见弘光大和尚,给他徒弟开小灶,必须顺点庙里的老物件。”风角术,五云之变可以卜当年之丰年;八风之朝可以卜当时之吉凶。知休咎灾祥,一气之运耳。《黄帝占》有载:凡风之动,皆不安之象也,若在山川海滨空穴之间,风所出处,皆不可占之,以为常式;若在宫宅城营之内战阵之所,风势异常,杨沙走石,日光昏浊,则必占之。凡人君理顺四时,则春无凄风,夏无苦雨,先王之治,以天下为家,兆民为子风起异常,用意察之,若纷错,交横,离合,氛埃相注,此风之应必在人主。风这个东西吧,对老百姓来说根本无甚在意,但搁古早的时候,许多庄稼汉都会看风辨风,以断风雨,尤其是在秦汉以前。而对高人来说,风的门道就太多了。南风谓之凯风;东风谓之谷风;北风谓之凉风;西风谓之泰风,还有怒风、乱风、暴风、飘风、迅风、勃风、回风巴拉巴拉的。据传说,季汉诸葛武侯和大唐李淳风,都能将风角术运用的炉火纯青。小则能断一人的喜丧吉凶,大则判能一国的龙脉大运,在占卜批卦的领域都属于顶牛逼的法门。但还是那句话,古往今来能将其掌握的人少之又少,或许此法门太过逆天,从而遭至天妒也说不定。康木昂承认自己对风角术很感兴趣,不过师父他老人家都说了不适合,那就拉倒,有空让秀才秀一秀过个眼瘾呗。而向来风度翩翩的吕秀才,听到师徒谈话的内容后,嘴都快咧到耳朵根,他做梦也不敢想当时在郑县老爷子给传的是风角术啊,真是祖坟炸青烟的好运。“师父,您说在滇南遇到的那位,既擅飞剑又会占风,此人相当厉害了吧?”莫闻山感慨万千回答道:“何止?不是你老子吹,论悟性,就没瞧得上几个,但他的悟性绝对在我之上,那时候他就琢磨着怎么把会的东西结合起来,说山水风云是物,灵韵大势同样能看作物,有没有可能御山河驾海天你就说他敢不敢想吧,本事厉害悟性又高,真他娘的没天理了。”“”康木昂和秀才对视一眼,都感受到彼此的无奈。您说这话前能不能看看自己啊?都是不讲道理的存在,我和老弟绑一块,哪怕再加上刘哥和秀才往死里学,恐怕终其一生也学不到您的全部本领。时至今日都不知道您老究竟会多少东西,反正单独拎出来一个都够震撼的。刘芒泛感慨着,“跟老爷子相处时间长了,我都有点习以为常,换做以前,我绝对会认为这就是仙人般的人物啊,对了,老爷子您说说,修行修行,到底能不能羽化登仙啊?”,!莫闻山又好气又好笑,“你也有冒傻气的时候?登仙有啥好?一道表文上去还不是任凭调遣?哪有做人自在,谁也管不得老子。”随后语气转变,声音轻了许多,“若当世真有能白日飞升之人,方才我说的那位元鼎派高手必在其中,嗯龙门的玉峰子也算一个”柳树下的大青驴嚼着豆饼摇头晃脑,不知是不是在赞同莫闻山的话。这边聊的兴起,另一头更是热火朝天。赵三元的注意力完全被隔壁同行摊位所吸引。妈的天大的乐子啊草!哈哈哈哈哈!!!要说张大师的确有东西,他见来人衣着半洋半土,又是纯正的首都京片子,心里就有六成明白。加上常年混迹于津门,热门新闻小道消息都门儿清的很,眼前小青年的眉宇长相,与传言中的别无二致。如果没猜错,他便是前两年被赶出自家老窝,退避到津门生活的——小皇帝!放在以前,朝圣龙颜的资格可不是谁都能有滴。但年代不同了嘛,民国了,自小皇帝被鹿钟麟赶出紫禁城来到津门后,无数上门的江湖人哭着喊着要‘报效’朝廷,具体是报效还是报效,鬼知道,总之小皇帝的龙颜特点就这么被传开了。张大师面部表情管理相当到位,即使内心爽翻了天,表面上依旧古井不波。小皇帝是没了地位,可有钱啊,天降的富贵啪一下砸脑门上了,绝不能目光短浅,一顿饱和顿顿饱必须分清楚。言多必失,张大师选择尽可能的少说话,把逼格先抬起来。随即他抬手示意,在黄沙盘上用手指写下一段话。——昆仲一位不能二三。小皇帝的眼珠子差点没从眼镜片后瞪出来。高人啊!这可遇到高人了!历史上小皇帝名义上没有兄弟,但入宫后,醇王给他添了三个弟弟,其中一个早夭,恰好应了一位不能算,算上小皇帝是三个,不算是两个。这么一脑补,顿时对张大师信了气氛,立刻吆喝随从过来。“大师果然有真本事,来人,赏!”出手那是相当阔绰,随从啪就拍了一把银元,数都不数。就这小皇帝都嫌寒酸,遥想老祖宗们御前看赏的封官加爵场面,只赏钱的话,少说也得是金山银山吧?自己落到此般田地,也就这点实力了。而一旁看热闹的赵三元差点没笑喷。尼玛的这就真本事了?这就赏几十块大洋了?张大师明显是一根筋变成两头堵啊,是街头算卦再正常不过的话术,起手连环扣,后边无论事主说对与不对,都有许多个备案。你小子可好,第一句话就被落了套,不说别人,你要是碰见我刘哥,还不得卖房子卖地咯?赵三元并不知道小皇帝的身份,但能看出来非富即贵。谁家地主的傻儿子跑出来了?这德行以后多大家业都得败啊,他人稍微用点心都能给拐沟里去。“大师,您再给看看别的吧,我姓张,生辰八字是”小皇帝兴致高昂,但也没傻到底说自己是老爱家的,毕竟自家风评近些年不是特别好,万一被哪个狂热革命党听见了,怕不是要被揍的满头包。而张大师完全没在乎小皇帝给出的信息,他已经是带着答案听问题,还用费心费力去掐算?只需迎合小皇帝,点出心底最期盼最想听到的东西即可。倒是隔壁赵三元暗暗记住八字,左手开始盘了起来,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盘着玩呗~张大师沉吟片刻,先看了看天上云朵,又摆弄着手中罗盘,磨磨叽叽好半天,待余光瞧见小皇帝的火候被勾的差不多时才开口。“先生姓张,贫道也姓张,今道相会,两手都张就是伸懒腰,所以您的时运在一个申卦。”“噗——”听声的赵三元实在没绷住,一口橘子汽水儿喷了出去。感受到异样的目光汇聚而来,赵三元用尽所有的理智,甚至暗地里用手掐大腿才没笑出声,紧接着鼓起最和善的微笑。“各位别误会,我只不过想起开心的事儿,嗯对,咱家毛驴儿前两天下崽了,我高兴嘛。”柳树下的大青驴疑惑抬头,一脸问号。不是哥,我带把的啊!张大师和小皇帝闻言收回目光,都没太在意这个土咖小青年。“此卦象对先生而言有三层含义。”“第一,先生旁落的家族会迎来复兴,一切的卧薪尝胆都将幽而复明,如汉光武,犹周平王。”“第二,卦象乃天火同人的变卦,主申年化冲而散,先生的敌人会出现重大危机甚至灭亡。”“第三,申酉年天时地利人和三才齐聚,先生只要顺势而为,定能得偿大愿。”字字句句带暴击,全部轰在小皇帝的心巴上,眼泪唰一下成了串的往下流,就差没喊一句祖宗显灵。申酉年是吧?算算最近的申酉年是民国二十一年,也就是西元一九三二,算算时间也没几年了啊。,!张大师说的满口白沫,小皇帝听的照单全收,要不是落魄了,少说也得封个文华殿大学士加正一品太师啊要不咋说玄学圈子水太深,往往仅靠察言观色的本事就能赚的盆满钵满。忠言逆耳,有几个不爱听好话的?谁都觉得自己与众不同,谁都觉得自己是被数码暴龙机选中的孩子。说你是个华盖命,乐得嘴丫子都合不上,一口一个大师叫着,要说你是个劳碌命,立刻心凉了大半截,回头还得给人举报咯。也不想想哪有那么多的华盖命?都特么华盖了谁当牛马?所以说,批卦看事之前要有个良好的心态,要用俯瞰的视角来看待自己。言归正传,真是天地良心,赵三元发誓自己已经很努力了,奈何啊太他妈好笑了哈哈哈哈哈哈哈!!!绷不住,真的绷不住。为了人情世故掩饰自己,赵三元用小臂遮住嘴唇,却起了反效果,发出怪异的噗噗声。这下可坏了,隔壁张大师怒发冲冠。“有完没完!贫道忍你很久了!”赵三元终究是赵三元,能装一小会儿,但真不是这块料,见张大师发了火,他索性不装了,仰倒在地乐的前仰后合,手掌拍地。柳树下的康木昂见状有些担忧,想上前帮忙打个圆场,但被莫闻山拦住,“让他自己去折腾,倘若那看事的过来,我倒想听听这臭小子能说出啥来。”“师父,那人我看着是有几分贵气,却又有珠玉蒙尘之象,随从倒是下盘稳健呼吸绵长,都是外练的好手,难道细有讲究?”康木昂不知其八字更不知其身份,只观其表自然看不出深层次的东西。莫闻山似笑非笑,一副纯看乐子的心态。“且有的看咯。”(本章完):()民国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