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十六年,大年初一。鞍山陶官屯的街头巷尾中鞭炮声接连不断,老百姓拎着年货礼品走亲访友,到处洋溢着喜庆,浓浓的人间烟火气。三明治茶楼稍稍与总不同,从腊月上旬开始就突然闭店,街坊邻里都不知道咋回事,许多茶客都习惯闲暇时到这里唠嗑扯淡打发时间,冷不丁的暂停营业让他们有些无所适从。想着再开业至少也得过十五了吧?岂料茶楼大初一的突然开门营业,有些曾经被‘点拨’转运的事主闻讯后赶忙拿着贡品香烛来串门。比如佛顶珠就领着闺女王大锤到店拜年。店内生意还是那么火爆,三伙两伙拼座的随处可见。赵三元没有像往常那样瘫坐在柜台内,康木昂和刘芒泛也没有在大初一的坐堂看事。仨人气色都很差,围坐在供奉神像龛位旁的八仙桌前喝茶嗑瓜子,金匾上‘善德永存’四个大字煜煜生辉。尤其是赵三元,他靠坐在太师椅上状态看着特不好,仿佛是在窑子里熬了十天半个月,彻彻底底的身体被掏空。寻常来客或许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但佛顶珠稍微见识过几人的真本事,猜测他们关店那段期间肯定又是出去干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只是常人秘而不知。“叔叔们过年好,三元叔~”王大锤极其敷衍拜了个年后就嬉笑的扑进赵三元的怀里,找到最好的位置后跟着一起嗑瓜子,熟练的让人心疼。“哎哟慢点慢点,我现在是病号脆弱的很。”赵三元被撞的连连咳嗽,但并没有将王大锤抱走,“过年了,给你娘上香没有?”“肯定上了啊,我之前不是说给我娘做了件纸旗袍嘛,昨晚烧过后还梦到娘了呢,她一直夸我手艺好。”赵三元一脸嫌弃根本不相信,“你就吹吧,回头你娘肯定得再托梦说你做的啥也不是。”说完还掏出提前准备好的红包塞进王大锤的小棉袄里,引得她连连夸赞大手笔。事实上,王大锤娘已是魂飞魄散,连轮回的机会都没有,自然不可能托梦给任何人。但有些秘密,还是永远作为秘密更好。“之前借的小轿车有些剐蹭,还请王区长别介意。”康木昂微笑着拱手回礼。佛顶珠一脸豪迈,“刮刮蹭蹭算啥?能帮上三位老弟的忙是它的福气,回头我找人帮喷点漆就行,话说康老弟啊,这回是不是在外边吃亏了?我看刘老弟和三元老弟脸色都没有几分血色。”康木昂苦笑叹息,“说来话长啊,反正很凶险就是了。”吃亏倒不至于。对付窦海那帮一贯道妖人算是有惊无险,受的都是硬伤养养便能好利索,也就是刘芒泛的大狸仙受伤最重,估计要休养好一段时日了。凶险在于走阴下地府,几乎是十死无生,实打实的经历了生死关。如果不是高首那焚魄一枪,如果没有老刘的地藏大方广灯阵,如果没有老碑王的人情债,如果没有无心插柳的毛驴老铜铃,如果没有老康的拼死相搏,如果没有药王谷神秘老太太的另类鬼门十三针,如果没有这些逢凶化吉的关键,恐怕三明治茶楼在这个年关肯定得办好几起丧事。可看似有惊无险的表面上,是付出了不可逆的代价。刘芒泛彻底聋了一只耳朵,无法通过治疗或药物恢复。当时他一边要护住地藏大方广灯阵,一边要催动老马识途铃将老康的念相送入三个幻境,硬生生的帮赵三元等人逆天改命成功逆走黄泉,最后付出一只耳朵的代价,因果应了‘残’缺。不过老刘觉得自己很幸运,没有被透支的当场嗝屁已经是捡回一条命了。“老刘,拿点煤再去多烧个炉子。”赵三元感觉有点冷,随即用手肘撞了撞身旁的老刘。怎料老刘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四下张望。“哪个毛子美女没穿裤子?”“我说给再烧个炉子好暖和暖和。”“没见有发骚的毛子在街上裸着啊?”“行了你坐着吧,我去。”“好勒~”赵三元无奈将怀中的王大锤放在太师椅上。要说揍老刘一顿吧多少有点说不过去,人家耳朵聋了一只,还是为自己聋的。要说不揍吧,他是真他妈的气人。没办法,暂时离他远点吧。慢慢悠悠穿过茶楼来到后院,身体还没有恢复元气所以走路都没有多少劲。不只是自己,下过地府的都一样,兔子和老高都没好到哪去。但这两人已经提前离开。当刚刚回到茶楼的时候碰见了大重九的一支特遣小组,目的是寻找失联的高首和上官白兔。不只是高首,大重九的中坚力量几乎全部遭到有预谋的伏杀,损失很严重。特遣小组几乎没抱有多少希望,都做好了收尸的打算,可柳暗花明,两人竟存活下来,不由得对茶楼三人刮目相看。在离开之前,几人密谈了一个小时。,!纷纷猜测一贯道能搞出这么大的手笔实在太夸张,背后要么已经秘密吞并了其它邪教势力,要么就是有更强大的势力为一贯道撑腰。反正无论是哪个,一贯道已经是彻彻底底的巨患。但事情并非都是坏处。大重九误判了一贯道的势力,损失了六名太阴四名老阳,少阴少阳折损过半。一贯道又何尝没有小瞧了大重九?此番伏杀与反伏杀,一贯道更惨,据说上层的三才、点传师几乎死绝,从各地抽调的精英坛主也大部分有去无回。可以预见,未来一段时间内一贯道很难再掀起大风浪。当然,大重九也需要尽可能的寻找‘人才’加入,所以当高首离去时,留下了两枚朱雀少阳腰牌,一枚是上官白兔的,一枚是他曾经用过的。老高的意思是加不加入无所谓,反正现在衙门里的腰牌都空出来许多,当个‘临时工’也挺好。赵三元没有像以往那样拒绝,他欣然收下并提醒老高,大重九内的少阳少阴暂且不谈,老阳太阴的行踪是绝密中的绝密,一贯道能精准掌握所有人的行踪,只可能有一个可能。内鬼。级别极高的内鬼。只是该怎么做是大重九的事,跟三明治茶楼无关。至于长兴子遗体的去向,在没有线索的情况下只能暂且搁置。除了隐秘角落里的纷争。明面上的战争也落下帷幕。吃张家饭砸张家碗的郭松岭兵败,他与老婆乔装想跑回关内,但在新民一个农家的菜窑里被奉军抓到,双双被枪决。这场持续时间并不长的倒戈战争,却消耗了无数奉军精锐,元气大伤。不过跟平民老百姓同样没啥太大的关系,类似的内耗这十几二十年内屡见不鲜,早就习以为常。“三元兄弟,可找到你了。”郑学松快步走来,笑意盎然,拎着一只羊腿和两只大鹅。这位老郑家的新屠户已经不再是弱不禁风的书生模样,看着很干练。“人来了就行啊,上回你送的几只老母鸡都没来得及吃,我又费力气搭个鸡篮子养活它们。”“你对我们家有大恩,哪有空手来的道理?更何况这是大年初一啊,真要是空手来我爹能打断我的腿。”郑学松乐呵呵的将羊腿和大鹅送进厨房,等出来的时候才发现院子里的树下又新搭建个棚子,里边养着头老毛驴正跟赵三元呲牙玩。“三元兄弟,想拉磨的话何必亲自去买驴?你只要派个人到我家言语一声,我绝对送你头身强体壮的。”提起这个赵三元才想起来曾经与老毛驴的约定,遂拍了拍老毛驴的耳朵。“别瞎说啊,我可舍不得让它拉磨,这样,回头把它牵你家里去,弄几头母驴给它松快松快。”“啊?”生性老实的郑学松懵逼当场。这驴跟三元兄弟你是啥亲戚关系啊?好吃好喝供着不干活就罢了,还给驴逛窑子“啊什么啊。”赵三元语重心长道:“简单地说我驴哥救过我的命,没有它,我可能已经死了。”郑学松顿时一机灵,胸脯拍的震天响。“兄弟你放心!我肯定好生伺候它,别说是母驴,我再整几头母马母骡子,半个月都不带重样的,必须给我驴哥安排的明明白白。”赵三元颇为满意。滴水恩涌泉报,哪怕是头驴。就是岁数有点大了,不知道在老郑家能享几天福。“对了,我之前听几个喝茶的说你想转行?”“有这回事,一直没来得及跟三元兄弟你说,其实也不算转行吧,只是单纯的想尝试干点别的买卖,如果新买卖更赚钱,我也就不需要靠屠宰牲口养家糊口了,来时莪跟康哥大概说了下,他的意思是我完全可以干,肯定赚钱。”郑学松很有商业头脑。自从关外由大帅当家后,局势总体来说还是稳定的,虽说各地依旧是马匪横行,角落里有许多的不公,但相比于关内的水深火热,关外老百姓的生活质量还算过得去,只要踏踏实实干,饿死的越来越少,而且有点闲钱的家庭越来越多。兜里有了钱,要改变的无非是衣食住行。所以郑学松想干些食品加工和调味料的买卖,比如酱油、食用醋、豆瓣酱等,再带些食品加工,以后再想办法买到制作罐头的技术。赵三元猜出郑学松的心里想法。“你是想让我帮忙起个厂子名吧?”“啥都瞒不过兄弟啊,我爹说我起的几个名字都娘们唧唧的。”起厂子或商铺的名字,跟起人名差不多是一个道理。字选的好,就会事半功倍财源广进。选的不好,只能说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相信许多朋友对此深有感悟。赵三元沉吟起来,“你和你爹老郑都是木命,你们又没有什么亲戚,属于六亲无助的类型嗯,还要兼顾食品领域的性质。”“叫味邦如何?两字五行都属水,味字听着看着就跟吃的有关系,邦谐音帮,寓意哪怕六亲无助也能八方来帮。”,!郑学松大喜过望。一听这个名字就特别:()民国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