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亚林侧开身子,几人蜂拥而入,寸头男还故意碰撞他的肩膀。不大的房子几人挤进去,显得更小了。平日里收拾好的东西,全被翻乱,甚至毫不怜惜扔在地上。李亚林有好几次想冲进去,被何清夏拦下。她咬着唇摇头,示意他别冲动。物件没有生命,都是身外之物,没了就没了,只要人没事就行。“翻够了吗?要不要我也进去帮忙?”李亚林咬牙切齿道。“还没翻够,够了我们自然会走。”寸头男手里拿起一个玻璃杯,当着李亚林的面,勾起嘴角,松手。哐当一声,玻璃碎了一地,李亚林心情诡异地平静下来。“谁举报我们?让我猜猜,阿玲还是黄大爷?”寸头男还是太年轻,一听到这话眼神流露出几分慌张。几秒过后又恢复正常,“猜到了又怎样?你想报仇吗?来!”寸头男拍了拍自己的脸,往前走几步,“看我不顺眼就往这里打。”李亚林嗤笑一声,“我打你干嘛?冤有头债有主,你只不过是一把被人利用了都不知道的枪,你家主子喊你往东打你不敢往西打,没有主见的狗罢了,打你还嫌手会疼。”进去搜查那几人低声在他耳边说话,寸头男深吸一口气,放下狠话。“这回算你好运,别得意,我会时不时来监督你们。”寸头男一挥手,想带几人离开,李亚林伸手把他们拦下。“等等,我允许你们走了吗?”寸头男伸手推开挡在前面的手臂,发现推不动,恼羞成怒道:“给我让开!”李亚林冷哼一声,“我妻子祖上三代贫民,我本人工人家庭,一家人都是工人,我考考你们,我们夫妻俩的根正不正?苗红不红?”“我管你们红不红,没搜出东西我们走就是了,难道要因为这些让我们放弃正义的行为?”好一个正义的行为,李亚林都想为他鼓掌。说话的不是寸头男,是一个皮肤黝黑的小伙。李亚林见多识广,一眼就认出这是一个乡下的小伙子。不好好在家干活,跑进城跟一群无所事事的街头混混闹起“革命”。“家里地种了没?家里供你在城里上学,你就是这么混日子的?”不止他,队伍里还有一个男生羞愧地低下头。他们是家里倾尽全力送进城里读书的孩子,自己也争气,考上城里的高中。但到了城里才发现死读书想出人头地太难了,毕业后连一份工作也找不到。家里人以为他们毕业了就能当城里人,他们当初也是这么想,毕业后不是没有去找,但都没有下文。又不想回村里,只能跟一些城里同学混日子。正说着话,刘兰和林峰高匆匆赶回,身后还有一位穿西装打领带的中年男人。“清夏,你们没事吧?”刘兰关切道。何清夏想露出一个笑脸安抚她,看到家里乱七八糟,没能笑出来。刘兰也看到了,惊呼一声。“怎么还搬救兵?你当我们会怕?”寸头男依旧嚣张。“你家长是谁?”被林峰高细长有压迫感的眼睛盯上,宛如被一条毒蛇紧盯不放。寸头男不敢造次,唯唯诺诺道:“陈家胜。”“你们几个先把弄乱的东西收拾好,等会儿你带我们去找你的家长。”林峰高指挥道。“亚林咱们走一趟,该赔钱还是得赔,咱们上甘市没有打坏东西不赔钱的道理。”眼看寸头男想反驳,林峰高对中年男子笑道:“康书记,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中年男人点点头,初次见他会觉得这是一个和蔼可亲的男人。当然这只是先入为主,因为男人始终保持淡淡的微笑,但他一开口,你就会知道你的判断大错特错。“谁批准你们搜别人的房子?”“不回答是吧?陈家胜,要是我没记错,是李志宏的连襟,李志宏最近胆子大了,呵呵。”寸头男第一次知道笑着说出来的话也会带来杀伤力,最后的呵呵,让他从心里深处升起浓浓的恐惧。“别去找我爸,一人做事一人当,我赔钱就是了。”寸头男名叫陈伟杰,他确实是受别人指使才来查李家。指使的人是他大伯娘,也就是阿玲,陈明的妻子。陈明是他大伯,昨天晚上两家人一起吃饭,大伯娘塞了十块钱给他,让他去教训李家,他只是拿钱办事。六月毕业后他在家躺了几个月,近些时日召集一帮同学,干这些丧尽天良的事,渐渐尝到了甜头。被搜家的人根本不敢声张,也不敢得罪他。他本人也聪慧,从不去搜有钱人的家,没想到这一次踢到了铁板。明明大伯娘说李家只有穷亲戚,翻不起多大风浪,偏偏就出事了。陈伟杰不情不愿拿出一张大团结,“够了吧?”他们不止打烂一个杯子,何清夏宝贵的三条布拉吉连衣裙也被他们撕烂了。,!那是用钱也不能买到的!李亚林把钱拍落在地,“你想息事宁人也不看看我乐不乐意。”聪明人就是不一样,中年男子投以赞赏的目光。李亚林从刚刚的话知道,这位康书记想借着这件事打压那个叫李志宏的男人,他干脆借力打力。要是选择息事宁人他李亚林就是孬种!他要让幕后黑手看明白,惹到他李亚林算是惹到麻烦了。屋内的几人把凌乱的现场整理整齐,地板被扫得干干净净,看不出这里刚刚经历了一场毁坏性极大的浩劫。“走吧年轻人。”中年男子走在前面,几个红卫兵低着头不愿意抬脚。“靠你们是解决不了问题的,还是把事情交给大人来处理吧。”林峰高板着脸道。几人这才不情不愿跟在中年男子身后。李亚林捏了捏妻子的手,“别怕,等我回来。”说完也跟着匆匆离开。刘兰看他们都走后,假装轻松道:“去我家里坐会儿?我早上做了鸡蛋糕,来尝一尝。”何清夏也想找人倾诉,点点头,“再给我泡一杯红糖水。”“哪回少得了你的红糖水。”刘兰嗔道。被何清夏抱在怀里的小人儿闭着眼睛在想事情,谁也不知道她在生气。这几天经历的事情足以让她知道,这个社会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美好。在前世她是云安城的大小姐,她爹是云安城最大的官儿,说句难听点的话,整个云安城的富商百姓都是她的仆人。她从没有经历过官大一级压死人,也从来没有受过屈辱。今天爹爹和娘亲眼睁睁看着别人进门“抄家”却无能为力,李舒月第一次对这一辈子的生活感到担忧。:()六零筒子楼的娇软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