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于是他又说:“不,我是问,这个面——”何野张了张嘴,又用手指抵住嘴冷静下来,思考怎么快速解释清楚自己的问题,姜山镇定地按住他的肩膀,眼神示意他先别说话,而后对着女主任说:“哎你好,我是何总的助理,我想问下这个面你们什么时候送来的,是存放时间久了?还是厨房里不干净?监控有没有查过?”这事儿正巧卡在教育局严查的风口浪尖上,女主任急得团团转,一下子有了个能说话的,一股脑儿地吐了出来:“我们面都是饭点前一小时送来的,当场做,几年了,从来没有问题。厨房间每天上下班都会清洁,也从来没出事过!”何野知道她没撒谎,教工学校哪怕是突击检查卫生都没有出过岔子,所以这事儿来得蹊跷。姜山与何野交换一个眼神,很短暂的时间里就明白了何野的意思,继而又道:“校长那边怎么说?”“校长已经报警,查监控看是不是有人出入。”挂断电话,何野疲惫不堪地闭上眼,瘫坐在驾驶位上,狭小的空间里,长长的叹息声与平稳的呼吸声不断交错重叠。“麻烦。”何野掩面道。姜山听着他的呼吸声,手臂一捞,把他揽到自己怀里,轻拍着他的肩膀说:“不怕,我在呢。”◇这不过是一场戏码天总是不随人愿,何野在得知教工学校发生食物中毒事件后的当天晚上,他发烧了。一烧烧到第二天中午,体温仍然没有从39度6退下来的征兆。姜山从何野口中抽出体温计,犯难地看着何野:“我们还是去医院吧。”何野不以为然,勾手示意姜山把桌子上的手机拿过来,他要接电话。但递到何野手心里的,只有姜山一只又大又热的手,体温像是比何野还烫,何野一点都没力气甩开,只好怪他真幼稚。姜山无奈又怜悯地打量他,把他的手送回被窝里,而后接起何野的电话,对那头说了几句。何野的耳朵犹如浸透在水里,嗡嗡的听不清楚姜山在讲什么,只知道那头说话的时间长,姜山说话的时间短,更多的时候是沉默。大概率不太妙。眼看姜山挂掉电话,何野忙问:“怎么样?是谁打来的?”姜山撑开腿坐在床边上,侧过脸俯视他,用很严肃的口吻训他:“不关你事,你就睡吧,先把病都养好了。”“什么不关我事,快点告诉我,我很急。”急急何野说完,手肘撑着床垫,就有要起来的意思。但紧随其后的就是姜山压制的手掌,姜山按住他一侧肩膀,微使了点劲儿,就让何野躺在床上起不来。何野真生气了,另一侧身折过来,还要爬起,然而姜山直接整个爬上床,迅速地坐在何野跨上,两掌扣住何野的手臂,强制他不许乱动。作为一个经过专业格斗训练的人,姜山不想让何野起来,何野就绝对起不来。一个生病的人很快就挣扎得脱力,冒了很多虚汗,却还是陷在床里恼怒地瞪着姜山:“你知不知道这事儿的厉害,能不能有点轻重缓急?”“我知道,但我更知道我爱人现在还在生病,在我这里,你的身体是第一位。”姜山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柔软的发丝垂落下来,整张脸温和,又充满压迫感。何野一瞬间就安静了,像个被家长教育的小朋友,乖乖地躺在姜山身下,因为发烧,他的眼皮和鼻尖有点红,跟哭过一样。
“你应该多相信我一点,我可以解决好,好吗?”姜山问他。很久,何野才轻轻说:“别让我失望。”姜山浅笑一声,俯身下去,两掌顺着何野的身体下滑,放置在何野腰侧,小心握住,而后低下头啄吻何野,舌尖探入何野湿乎乎又滚烫的口腔。吻着吻着,何野就被他哄睡着了,闭上眼的模样可爱恬静,上下嘴唇红润晶莹。何野睡了很不安稳的一个觉,梦里他回到了上小学的时候。那会儿他很乖很听话,长辈们都说他“白白净净”“腼腆”“懂事”“好学生”。他一直都是旁人眼中的“别人家的孩子”,而且他还很有钱,同学们都嫉妒他。盛逾海从小就跟在他屁股后头追着嚷嚷,叫他别那么内向,小心挨欺负。不过盛逾海又说,就算挨欺负了也不怕,他会帮何野打回去。在这样一个有爷爷保护,有盛逾海罩着的时光里,他长成了一个很善良老实的软柿子。可这份善良在父母日复一日的打架争吵中慢慢地磋磨了些,何野逐渐敏感多疑,对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生出警惕,他会悄悄算计别人接近他是不是别有目的,但他内心仍然坚信好人有好报。这微妙的平衡终于在基金会出问题的时候被打破了,他跪在地上请求一个以前和爷爷关系不错的资方帮忙,但那人的回应是倒在他头上的一瓶啤酒。冰凉的酒液顺着他的头发淌下,一直流到肚子上的时候,他终于明白了,善良,是站在金字塔尖上的人,向底下的跪拜者撒的谎。没有权力和地位,善良狗屁不是。何野从污泥里爬了出来,拉了曾经那个单纯的少年一把,在面对池锦升提出的尖锐的问题的时候,他说:“我想好了,哪怕是栽赃诬陷,我也要把这群人灭掉,重新让基金会起来。”没人知道,当初基金会是如何在一夕之间极限逆转口碑,仅有何野自己知道,那是他最肮脏的手段。从此以后,世界上多了个何野,但再无何野。他突然吓醒了,惊恐地瞪着天花板,屋内一片漆黑。何野扶着心脏坐起,后背上全是冷汗,一看窗外,对面那栋楼亮起了很多灯,他胡乱地在枕头侧,床头柜上乱摸,没摸到手机。他自己探了额头体温,已经正常,全身力气都恢复大半,就是有点饿,他站起来,找拖鞋穿上。打开门出去。客厅只亮着主灯和墙体灯,主灯开到中档,没有很晃眼,他巡视一圈,姜山不在家。茶几上是何野的手机,上面显示有几条微信,但是何野一眼就找到了姜山发的:饿了的话,电饭煲里温着青菜粥,我和校长去学生家里上访了,别担心。何野拨过去电话,那头孤零零地响了几声,接了,瞬间传递过来很吵的环境音。“喂?哥,你醒了,粥喝了没有?”姜山似乎是躲到安静一点的地方去,背景音在减小。何野没先回答,而是问:“你去上访?就你和校长两个人?”“还有谈颂音和另外一男一女,一个姓朱一个姓姚,我们在和学生家长谈话。”姜山简短回答道,又问了遍,“喝粥了没有?”何野骗姜山:“嗯。”他又马上岔开话题:“你在哪里,发我定位,我过来。”姜山发过来定位,加了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