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临风知道这药性霸道,虽然没有中招,但也急急后侧。
当药雾散尽,韩临风缓缓放下了遮掩口鼻的衣襟,而那伙子人已经跑得没了踪影。
庆阳方才也略略中招,不过恶心地吐了一下,又喝了几口水便缓过来了。他抹着嘴,问世子:“要不要派人去追?”
韩临风看着他们远去的方向,道:“跑得倒是快……他们应该是去了野熊岭,那里山路多,地势崎岖。若无本地常上山的人领路,只怕要迷路。穷寇莫追,免得山中遇袭!
今日也是赶巧,韩临风在军中闲来无事,便想着回凤尾村一趟,没想到居然在半路遇到了歹徒正在杀戮在头设卡的官兵。
韩临风起初并不知这伙人为谁,可是方才跟裘振交手的时候,他的心里也微微吃惊——这人身手不俗,而且容貌长得甚是俊美,眉眼中可以看出几分异域风情……
心念流转间,他一下子想到了那个裘振,所以方才突然出声一喊,果真试探出了那小子的身份。
这反贼的胆子太大了!居然跑到了凤尾村……
当韩临风带着救下来的伤者回到凤尾村小院的时候,苏落云也听到信儿,说是村头来了匪徒。
她正带着丫鬟们立在院门口等着信儿,就听到了熟悉的马蹄声传来。
听到韩临风喊她,苏落云心里一喜,便走过去迎接着世子。
可是还没等她说话,顺着韩临风的方向吹来一阵风,她的身子一软,竟然咕咚一声跪倒在地,那头还磕了铁马镫子上了。
韩临风的心跟着一颤,连忙跳下马扶住了她。
只见她原本光洁的额头上已经磕红了。
香草也急得不行:“不是头痛之症好了很多吗?怎么今天突然就晕了!”
韩临风抱着她时,低头看到自己身上残留的白色药粉,立刻明白了——因为阿云的嗅觉灵敏,只他身上的一点蒙汗药粉的残留,就让她中招了。
他连忙将她交到一旁婆子的手里,让她们抬着落云进屋躺着,再用凉水缓缓拍脸。
而韩临风则赶紧在院门外脱了自己的衣服,接过一盆子凉水哗啦啦地往身上倒。
待身上药粉都冲干净了,他赶紧回到屋里,接过丫鬟手里的衣服穿在身上,坐在炕边,一边轻轻摸着她额头的红印子,一边问落云:“阿云,怎么样?头晕不晕?”
落云缓缓地睁开了眼,起初眨了眨,然后又眨了眨,然后死死盯着窗户透过来的阳光:“天……亮了?”
韩临风起初愣神,现在正是中午,当然天亮了……可下一刻一股子狂喜涌上心头:“你……能看见了?”
落云又眨了眨眼,一抹惊喜的笑在她的嘴角慢慢绽开,她缓缓移动视线,茫然地扫视了一圈,然后转而看向了韩临风。
她眼前似乎一片混沌迷雾,虽然能辨别出光亮,可是眼前依旧模糊一片。
比如韩临风也只是高大模糊的一团影子,可是这模糊的光亮比无尽的黑,不知要好上多少!
一时间,说不出的狂喜充盈着她的胸膛。
韩临风也惊喜万分,连忙将一直给落云看病的老郎中找来。
郎中仔细切脉,又查看了落云的眼睛,细细询问了方才磕碰的情形之后,开口道:“恭喜世子妃,你这些日子来一直服用活血化瘀的药物,原本经脉就舒缓不错,许是方才的磕碰,让你脑子里淤积的血块移了位置,所以这眼睛好似移开了万钧重石,复又重现光明。如果继续针灸,加上汤药疏通,也许过不了太久,就能与常人无异,可以渐渐看到光明了。”
这样的话,苏落云在今天之前,连想都不敢去想。可万万没想到,一个跟头居然让她重见光明希望。
照着这么看,她倒是应该感谢那反贼裘振。若不是他撒出的这一把迷药,她不磕到了头,说不定要到什么时候,才能重见这一点点光明呢!
待郎中给苏落云针灸之后,落云被韩临风推到炕上躺着。
而他则一如往常那般,替她将鞋子摆在固定的位置上,免得她下床时找不到,喝完了水的水杯,也依着规矩放在指定的位置上,然后将方才的椅子收回到桌子底下,再将她刚刚脱下的外衫挂在了床边的钩子上,刚刚用过的手帕子也放在了枕头边。
做这些细碎的日常,韩临风已经轻车熟路。只是他往常做这些时候,落云都看不见,也习以为常。
可是现在落云的眼睛模模糊糊地能看到一团影子,在屋子里移来动去。
有了光影作参照,再加上平日里他们的起居日常,落云自然能猜到了他在做什么。
韩临风动作向来轻,平时她都听不见,可是现在落云才察觉,平日里他在自己的身边时,竟然默默做了许多丫鬟做的事情。
也是,毕竟跟一个盲者生活,肯定有许多要适应的事情,最起码就是所有的物品都要各归其位。
落云一时想到,她刚刚新婚的时候,还曾因为韩临风坐过而没有及时归位的椅子绊倒。
好像也就那么一次之后,她便再没有过诸如此类的不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