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平浑身冰凉。
李爻单手解下外氅,拢了人。他觉得怀里简直抱了只刺猬,想环住无从下手。
小伙子偎着他缓片刻,不想他担心,坐起身子,将针一股脑下了。
毒性没了阻滞,他止不住地咳嗽起来。
李爻抚他脊背、帮他顺气,待他气息彻底平稳了才问:“怎么弄成这样……”
其实不问也猜得八九不离十。
景平谨慎,要确保解药万无一失才敢给他用,可这样看来,八成是那方子“失了”。
景平气息稳定,站起来了。
他喜欢披李爻的衣服,把外氅裹紧,开始收拾桌上、地上一团糟乱:“有哪里不大对,我一时看不出来。细想让太医依靠一点成药,精准辨别出品类和剂量,是强人所难了,”他看向李爻露出点笑意,“但你不用担心,本来也没想走捷径,我的笨办法只差一点就成功了。”
他说得轻松,心底存着另一个隐秘猜测没跟李爻提——太医院是归太常寺管的。
李爻不通药理,现在又一心在景平身上,没想这么深,只念着得小景平赤诚相待,满腹心肠化作春水映花,搂了人往外走:“别收拾了,我得去趟兵部,出门前给你做点吃的,然后你好好睡一觉。”
景平把氅衣披回李爻身上:“不用,喝口粥就行,你做的饭太好吃,我吃撑了睡不踏实。”
李爻笑道:“那我少做,让你意犹未尽、总惦记着。说吧,吃面,还是炒两个小菜就粥?或者别的?”
景平眼珠转悠,贴在李爻耳边:“吃你。”
李爻愣了一下,一指头戳在景平脑门上,笑骂道:“都什么样了还吃我?!我怎么捡了你这么个流氓回来,早知如此,当年就不捡你了。”
“缘分到了,不捡也会遇到的。”景平根本不介意对方“口出恶言”。
这日景平告了假,李爻出门前嘱咐两位老伯好好照顾,有事赶快着人去找他。
一日平安,倒是无事。
无奈李爻关心则乱,整日心不在焉、分出半幅心思惦记人,急切切忙完手头一堆公务提早回府时,天还没黑透呢。
他进门见景平逗着滚蛋玩,精神头不错,就是脸色还不好。
心总算放下来些。
可或许是景平自己都太不拿毒当回事了,毒要给他个样儿看看……
半夜,他睡不踏实了,翻来覆去地烙饼。
常时他睡相很好,睡着了就跟死了似的,有时一夜不动换。
李爻顿感不妙,撑起身子看人,见对方紧蹙眉头,眼睫一颤一颤的、上面挂着晶莹,不知是汗还是眼泪;再摸额头,一层冷汗盖着烫手的温度。
“景平,”李爻轻声叫他,“做梦吗?”
见他没应,李爻起身下地。
倒是冷气流突如其来,把景平惊醒了。
“晏初……”他微眯起眼睛,叫一声。
嗓子都哑了,跟早上动辄惦记“吃你”的疯魔样子判若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