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估计照钟虞的脾气,再有一次恐怕就得翻脸。
郝家明点头,又问:“那我们这边态度要强硬一点,还是柔和一点?”
意思是非原则分歧,是放还是不放。
想起钟虞吃软不吃硬的性格,蒋绍言说:“柔和一点。”
郝家明走了,蒋兜兜还瘫在沙发上,从趴着变成了仰躺,大字摊开,头发被抓得稀乱,脸上还盖着一张纸。
蒋绍言走过去,弯腰在他肚子上拍了一巴掌。
蒋兜兜立刻像只炸了毛的猫,翻身坐起,冲入侵者龇牙。
那张纸从他脸上掉落,飘到地毯上。
纸中间有道折痕,就是那张蒋兜兜在车上一直看的纸,蒋绍言弯腰捡起,一眼瞥见上头几个字——口红,打爸爸。
蒋绍言眼皮一跳,什么玩意?
蒋兜兜一把夺回,把纸珍重地叠起收好,开始秋后算账:“你刚才干嘛拉我?”
“要不然呢,”蒋绍言反问,“让你过去?”
蒋兜兜气呼呼瞪他。
蒋绍言继续说扎他心窝子的话:“你觉得他会推开你,还是会抱住你?”
蒋兜兜气势一下子弱了,后背软下去,头也低下去,看着叫人心疼。
蒋绍言居高临下,看了一会儿他低垂的头顶,慢慢弯腰在他面前蹲下,形成和他平视的姿态,继续问:“不是说怎么都不会放弃?”
“谁说我要放弃?”蒋兜兜把头扭到一边,不想让蒋绍言看到他变红的眼睛。
蒋绍言便假装没有看到,继续用平缓的语调问他:“知不知道什么叫欲速则不达?”
蒋兜兜扭回头,看着他爸不说话。
蒋绍言抬起手,宽大的手掌罩在他头顶,微微施力,似安慰,似鼓励,像是叫他不要轻易认输:“我知道你心里急,但有些事急不得。要做成一件事,最快的办法就是慢慢来。”
蒋兜兜抿紧嘴唇,抿得很用力,嘴唇一圈有些发白。许久他才松开,小声地问蒋绍言:“你觉得他喜欢我吗?”
“他不是喜欢你,”蒋绍言没有任何犹豫,“他爱你。”
蒋兜兜眼睛瞬间亮了,然而想起几次见面钟虞冷漠的态度,又有些气馁,自暴自弃地踢了一下沙发:“你骗我,你们都是大骗子。”
蒋绍言单膝跪地,一手牢牢固定住蒋兜兜的双腿,另一只手抬起,按在蒋兜兜后脑上,逼蒋兜兜看他的眼睛,一字一字说得缓慢、清晰:“相信我,这个世界上没人比他更爱你。”
说这句话时,蒋绍言脑海迅速闪过几个画面。他想起钟虞怀孕后不爱出门,有次他好哄歹哄,把钟虞哄出去逛书店,谁知那家店的书架不知怎么没有固定,被人撞得晃了一下,顶上几本书掉落,钟虞第一反应就是护住肚子,背身去承受,幸好被他一个健步护在怀里。
还有生产时,男人生产危险性极高,钟虞的爸爸就是难产去世,谁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他对医生说无论如何都要确保钟虞的平安,那位医生朋友神色复杂,说道:“刚在里面,他让我无论如何一定先确保孩子平安,你俩一人一个想法,能不能先统一一下?”
蒋兜兜眼睛红了,眼眶包着垂垂欲坠的晶莹泪滴,哑着嗓子问:“真的吗?”
“真的。”
两个字足以让小崽子再度满血复活,他挣脱蒋绍言的桎梏,爬起来站在沙发上,又蹦又跳,手舞足蹈:“我就知道!小虞儿最喜欢我最爱我!”
这一幕很难叫人不动容,蒋绍言仰头看他,英俊的脸上难得露出笑容。
蒋兜兜跳累了,停下,又把那张纸拿出来,撅着嘴在上面亲了一下,发出很轻的一声“啵”。
蒋绍言问他这是什么。
蒋兜兜把纸按在心口,和那个红翡挂坠紧紧贴在一起,说:“这是我的大、计、划!”
蒋绍言又有点想笑,唇角高扬,他也不问,他倒是想看看这小孩能折腾出什么。
蒋兜兜从未见过蒋绍言这样笑,笑得那么开怀,比白天的太阳还要灿烂,不禁露出惊讶的表情:“你笑什么?”
他想起前一次,就是蒋绍言突然来接他,破坏他和钟虞的二人世界,而今天也是蒋绍言拉着他,他才没能去抱住钟虞。
于是蒋兜兜又板起脸,严肃地对他爸说:“你不要干扰我。”
“好,我答应。”蒋绍言扬唇,“我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