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再问什么,继续让程兆云描述打仗的事情。不知不觉,二人说到天黑方才回家。路上,孟深将这场战役中零零碎碎的线索拼凑起来,最后终于得出了一个结论。他全都清楚了。原来他的叶大哥并非是舍弃了理想,只是因为遭受了太大的打击,前尘尽忘。如同他一样。他眼睁睁看着自己最忠心的仆人连带着他的儿子在熊熊大火中丧命,死于那个他原本以为很疼爱自己的继祖母之手,他也忘记了这一切。更何况,叶飞青是因为最心爱的人死在身边呢!他就不能想象,如果有一日失去孟溪会如何。他不能。孟深走到门口,正打算开锁,却发现屋里又亮着灯。孟溪今日仍然没去醉仙楼。他走进去,发现她在炒菜,挑眉问:“阿溪,你又没去酒楼吗?”“嗯。”孟溪端了一条清蒸鲈鱼出来,“哥哥,你今儿怎么回来得这么晚?”“我同人喝酒去了。”孟深打量她一眼,“你之前说是有点累了,休息几日,怎么,还是很累吗?”“酒楼的生意太好了,比仙游楼好上几倍,我实在忙不过来。”孟溪找借口,“我想再多休息几日,哥哥之前不是天天吃剩菜吗,现在每顿都有新鲜的菜吃了。”这样当然是好的。如果可以,他希望孟溪每天就只烧给他一个人吃,可是,这不正常。他太了解她了。自从知道她是重生后,他非常了解孟溪对烧菜的热爱,哪怕她心里装着他这个义兄,但从来没有为他放弃掌勺的,就是那么狠心让他每日都吃早上做的剩菜。当然,也很美味,就是需要热一下而已。孟深看着她:“出了何事?”孟溪心头咯噔一声,低头摆筷子:“能出什么事,酒楼有二掌柜跟师父师兄们在,吃客络绎不绝,能有什么事啊……哥哥,你还要再吃一点吗?”孟深眉头拧了拧,片刻后道:“好。”他坐下来,吃了几口鱼。鱼肉滑嫩,一点腥味也无,但他并没有心情品尝,等到吃完,他拉住孟溪:“你还是老实说了吧。”“你要我说什么啊?莫名其妙的,对了,你的手指可痊愈了,写字还痛吗?”他其实早不痛了,就是想让她给他包扎而故意装得,孟深道:“还有一点。”孟溪就把药拿来给他抹上。七月流火,天气没那么热了,但衣裳还是很单薄,他低头便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他能感觉到孟溪这些天并不高兴,说什么休息,分明是出了事吧?他再一次问:“难道是酒楼里又有人陷害你?你告诉我。”孟溪手一顿,随即笑道:“你怎么打破砂锅问到底了,我现在天天给你烧菜还不好吗?”“不好,”孟深垂眸看着她,“如果你不开心的话,我宁愿一顿饭都没得吃。”只为他一个人烧菜,那是他以前的想法,但真的实现了才发现他还是希望看到孟溪朝气蓬勃,看到她忙忙碌碌,却非常充实,欢喜的样子,而不是像这几日,她极力隐藏,但却很是泄气。这话一下击中了孟溪的心。她的眼睛立刻就红了。她半侧过身道:“哥哥,真的没什么事……”她怎么敢说呢,她要是说了,义兄肯定会去查的,到时候会被她连累丢了乌纱帽,还有师父,还有酒楼,也许也会被她连累。虽然她不知道,她到底得罪了谁。可她明白自己是什么身份,孟家是什么家世,京都的贵人她一个都惹不起的。孟溪低声道:“可能是我不太适应京都吧,酒楼的有些客人,会,会无理取闹。”孟深皱眉:“吃客欺负你了?”只能这么说了,孟溪点点头:“嗯,京都的人不像盐镇的人。”京都权贵多,嚣张的人是不少,孟深道:“京都天子脚下,可不是没有王法的,你不用怕,以后再遇到这种事立刻报官,我自会替你解决。”她就怕他这样!孟溪道:“反正我现在暂时不想去酒楼了,哥哥,你就让我多休息一阵子吧。”孟深问:“你想休息多久?”可能是一辈子了,她实在不敢惹这些人,孟溪支吾道:“可能,可能半个月,一个月……”明明就几天,她就那么不开心了,还半个月一个月吗?孟深道:“你就因为几个吃客,所以打算抛弃你这么喜欢的事情?你忘了你以前是怎么学厨的吗,忘了你切到手,忘了你为了菜谱跟我学字?忘了那些苦,那些累?如今好不容易能在醉仙楼掌勺,你就放弃了?你对得起你自己吗?”她怎么会忘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