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故地重游,谈及往事,白鬓皆被泪水湿润,明明平和的语气,却带着一种穿梭时空的距离感,让人不由沉重。是啊,时过境迁,她已经老了,昔日故人早已经纷纷离去,仅仅留下她和老祖宗二人隔着古河永世不见。以前的她不愿意来此,不愿意走出绝情谷,若非关宁的出现,她大概会选择老死在绝情谷。船往东,行进了快两个小时,远远的关宁已经已经看到了一艘大船停靠在岸边,其船艄上有着一个醒目的“巴”字。“是巴山老祖宗!”楼心月惊呼。关宁看向老谷主。只见老谷主枯槁般的手在颤抖,虽极力掩饰,但仍然压不住那波涛汹涌的内心。“这老东西,他还真敢来。”“呵呵。”她冷笑,毫不掩饰自己的一股杀意。关宁赶紧上前:“谷主,不要动怒,担心身体。”老谷主冷冷道:“你无需劝解什么,从现在开始,我和他的事就不关你们小辈的事了。”“你们走吧。”她突然的变脸,怎么听都像是要跟老祖宗了断的意思。关宁顿时一个头两个大。“别啊,谷主!”“这有什么话可以慢慢说,否则您这么舟车劳顿,不是白跑一趟吗?”老谷主怒火中烧:“我与他没有什么好说的,只有一笔账,要算!”绝情谷女弟子们以她为首,渐渐也露出了杀气。见势不妙,楼心月立刻也走来,帮腔道:“老谷主,既然已经到这里了,不如让老祖宗向您当面解释解释当年的事,让他忏悔,你再拒绝,让他怀着悔恨到死,不好吗?”“杀一个人,倒不如让他永远都记着您,欠着您,这才更折磨。”闻言,关宁后背一寒,好狠!忍不住看向楼心月,心想你是来帮忙的,还是帮倒忙的。老谷主闻言,浑浊眸子闪烁,果然是心动了。“你说的有道理!”“罢了,先看看这个老家伙说什么。”“好。”楼心月微喜。“你干什么,宁拆一座桥,不毁一桩婚啊!”关宁将楼心月拉开。楼心月道:“我不这样说,老谷主只怕是一言不合,就要杀老祖宗泄愤了。”“但等一会老祖宗说完话,或许老谷主就下不去手了呢?”“你不是说过谷主需要台阶么?”关宁愣了一下,而后猛的惊醒,双眼冒光:“有点道理啊,媳妇儿,你挺聪明啊。”楼心月一脸嫌弃:“能不能不要这么肉麻……哪里有叫媳妇儿的?”“那叫娘子?”关宁贼笑。楼心月彻底打了一个冷颤,这厮脸皮是真厚啊。“离我远点,我想吐。”“怀上了?”楼心月愣了一下,而后白皙额头全是黑线,彻底服了,只想用针给他的嘴巴缝起来。眼看着,河面上两艘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从一开始的眺望到只有去去数米了,一位步履蹒跚的老人出现在了船头上,他身穿着一件黑色的长衣,和普通老头并没有什么区别,白发苍苍,身形佝偻。唯一显眼的是他那身黑色衣服,明显不太合身,也并不像老人所穿的衣服,反倒是很年轻。他局促,不安,忐忑,思念,愧疚,直至眼眶湿润!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河面上的一切都停滞了。仅一眼,老谷主的双眼也红了,手中的拐杖砰的一下砸落在地上。砰!随着船抵达岸边,两艘船交接,关宁以最快的速度放出了甲板。老祖宗独自一人,颤颤巍巍的走上了甲板:“朱儿,朱儿……”那声音听起来都让人觉得头皮发麻,关宁和楼心月忍不住握紧了对方的手,静静看着,没有打扰,也时刻准备着可能出现的突发情况。“站住!”老谷主怒斥,情绪激动。老祖宗在长长的甲板上一滞,苍老的身躯仿佛随时能被风带入河里。他强行挤出一丝微笑:“朱儿,这么多年不见,你可还好?”老谷主冷笑,双眼之中藏着滔天恨意:“托你的福,无灾无病,自在逍遥!”老祖宗苦涩:“我知道,你恨我,我愿意为我昔日的罪过承担代价,只要你肯开口,我什么都愿意做。”“我想让你去死,你去死吗?”老谷主开口冰冷。老祖宗抿唇,颤颤巍巍:“好,我愿意。”老谷主愣了一下,明显这并不是她想要的。见此僵局,关宁不得不快速走出,冲上甲板。“老祖宗,到船上说话吧?”老祖宗面露难色,他根本无颜面对老谷主,但见老谷主也没有说话,一咬牙,也便走上了船。昔日情人,而今变作两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容颜不再,红颜白发,这一刻,老祖宗竟是呜咽痛哭了起来。他知道,自己耽搁了她一辈子。砰!老祖宗的双膝竟是重重砸在甲板上。众人哗然,关宁楼心月更是一惊,堂堂巴山老祖宗,整个蜀地的最高地位者,连皇帝都要拉拢,已经快是百岁老人。但此刻却是跪在别人的面前。老谷主枯槁的手攥紧,依旧无法消除心中之恨,冷冷的看着老祖宗。“朱儿,我知道你恨我!”“我不奢求你原谅我,我,我只是想看看你……”“当年是我薄情寡义,抛弃了你,背弃了我们的誓言,我无意狡辩,今日我就是来负荆请罪的。”“这一跪,是我欠你的,你若想做什么,那便做吧。”老祖宗嘶哑道,他没有任何解释,为自己开脱什么。“呵。”老谷主讥讽一笑,绕着他道:“六十年了,整整六十年啊,你一个下跪,一句负荆请罪,就想要磨灭我心中恨意,你想的未免也太轻松了!”老祖宗抬起苍老的脸,认真道:“若你愿意,我什么都愿意做,只求你能心顺。”老谷主冷笑:“我说了,你去死,我就高兴了。”她的语气有些咄咄逼人,但老祖宗的确也对不起她。老祖宗咬牙:“好!”“但我有一个条件。”关宁二人变色,但还是静观事变。老谷主气笑:“你居然还可以提条件?”:()世子好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