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非只有深渊才算牢笼。,困在永远做不成的事里,人生同样是一种囚笼,原地踏步、停滞不前。”李孤飞想起自己与林路深重逢后的种种,想起林路深一次次阳奉阴违、一次次蛮不讲理,一次次不顾一切也要回到脑科学中心——那时的他,或许与现在的“李孤飞”心态更近,满脑子都是让林路深离得远远的,简直恨不能用蜜糖和玫瑰做个真空的笼子,高高悬在无人能及的空中,把林路深牢牢保护在里面才好。
可林路深又哪里是能安于保护的人呢?他会嚼烂蜜糖,烧毁玫瑰,用甜言蜜语哄骗你给他修一道台阶,让他一步步走向他真正要去的地方。
“林林已经回到脑科学中心了,他不可能脱身出去。”李孤飞看向那个全然由他对林路深的爱和保护欲凝成的自己,“只有解决了这一切,他才能真正自由,去度过真实的一生。”
漫长的葬礼
显示屏上,李孤飞的脑电波起伏片刻。精密仪器围绕在四周,再外层站着一群守卫。病床上他的神态一如既往的沉稳,只有眉间稍稍紧了些许。
一旁的沙发区几乎或站、或坐挤了十数人,却无人发现这轻微的变化。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面前的茶几上——更确切地说,是集中在茶几上摆放着的录音笔上。
“林博士,我知道……您是南柯的研发者,如今却被排除在外……但是,但是……”录音的效果似乎不是很好,陈斯的声音好像蒙上了一层劣质的纱布。
“等等。”林路深打断了他。他的笑声如此清脆,“我不需要你同情我,我也不想为难你。”
“你去告诉张鹏举、陆原和……还有其他那些我连名字都叫不出来的人,如果他们不答应我的条件,李孤飞就永远出不来了。”
“而且不止李孤飞……要是我心情好,兴许还能多送几个人进去跟他作伴。”
……
“医生说,李博士真的有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
……
“我说了,我可以。只要你们帮我恢复记忆。”
……
……
……
“就这些。”录音播放完毕,陈斯关闭录音笔。他一从林路深那里离开,就匆匆奔这里而来。此刻他站在沙发侧边,面容并不轻松,言简意赅道,“林路深摆明了不配合。”
沙发上坐着司正明几人,还有几位监察各个部门的负责人。
张鹏举的脸色十分难看,但比他更难看的是从刚才起就几乎没眨过一次眼的韦波。
“你听见了吧。”张鹏举声音沉重,“到现在,你还相信林路深吗?”
“可,可是,”过于庞杂且震惊的信息量一瞬爆发,韦波差点连话都不会说了。守卫们也面面相觑、有所松动,韦波看向病床上昏迷不醒的李孤飞,又想起多年前自己的那次胜之不武。
李孤飞为了林路深“临阵脱逃”,获得了执行科有史以来最严重的一次处分,并白送了韦波一场积分颇高的胜利。
“林路深……是南柯的研发者?”韦波首先抓住了最关键的信息。
“是。”司正明说,“我们不公开他的身份,绝没有任何窃取成果的意思,谁也没有顶替他去获得这份功劳;只是,他过于危险。”
“林路深少年得志、十分聪明,思维异于常人;他没有遵守规矩的概念,情感、道德甚至是利益都无法约束他——他做任何事,全凭个人好恶。”
“他就像一把锋利的刀,一旦没有被拴住,就会自己飞出去伤人。我们能做的,只有把它锁进刀鞘里。”司正明看了眼韦波,顿了顿后道,“南柯系统是脑科学中心有史以来最重要的产品;可南柯实验室……却是最危险的一群脱缰野马。”
“实验室?”韦波已经有几分出神,喃喃轻语道。他眼眸微红,拳头攥紧了。
“是,一群疯子。”司正明简短评价完,又补充了一句,“当然,也许他们之中有些人并非生来就是疯子,但林路深的影响力太强了。”
“韦波,你自己应该也发现了这一点吧?”张鹏举叹了口气,“你和林路深从未真正共事过,可你却本能地愿意相信他,替他守着李孤飞、不让别人接近。”
“我,”韦波顿了顿,“我是因为李孤飞……”
“林路深不仅是系统的研发者,大脑还与系统相连。”张鹏举向韦波解释道,“他和普通人不一样,惯常的、依精神力强弱进行的划分对他不适用。”
“他之于系统如此特殊,他当然有办法自己脱身、而让李孤飞困在其中。”
韦波一言不发,仍旧是难以置信,却在铁证如山下说不出半句反驳的话。
“有一些事,原本以你们的级别,是不能知道的。”陈斯站出来说道,“当年,林路深自恃功高,对南柯做了不少手脚。”
“除了链接大脑外,他还设置了其他一些隐形程序,芯片使用的种种异常都是自那时开始的;最为过分的是,”陈斯说得咬牙切齿,“他锁住了南柯的核心系统,研发中心试了这么多年都打不开它,连想修改都做不到。”
韦波听着,想了想道,“那……南柯实验室的其他成员呢?”
“都跟被洗了脑似的,完全站在林路深那一边。”司正明面沉如水,“他们在科学探索上很先锋,或许先锋得有些过了头,以至于根本不在乎对人会产生什么影响。”
“我们是在南柯全面上线后才发现这些问题的,想要撤回已经来不及了;为了避免情况进一步恶化,只能对所有实验室成员进行意识囚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