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衍誉一僵,因他的敏锐。
她放下杯子的瞬间,眼神跟着落进杯中,避开他的眼,脸上出现带着稚气的委屈:“我没有骗你,他什么话也没有留给我。”
戴珺心中轻叹,把她拉过来,脑袋按在自己脖颈间,轻抚她的后颈:“我不会怀疑你。”
他的心早已软成一汪水,他知道顾衍誉接下来无论说什么,他都会照单全收。
顾衍誉的声音断断续续:“即便他是这样一个父亲……偶尔,我也会……想起他呢。成亲之后我回过顾府,打开了父母的卧房。哥哥说,娘亲留下一把佩剑,原是给我的,我想去看看。结果发现卧房是空的……娘亲的遗物,他全都带走了。”
戴珺瞬间明白过来:“这说明——”
顾衍誉:“是的,他早有准备。”
“去平泉之前就想好不会再回来。所以……即便王家对他下手,即便平泉发生了什么意外,他都应当早有预料。至于有没有逃出去,我就不知道了。他没有再给我任何消息。”
若这是一个佞臣和他的女儿为他所设的圈套,那他们早已经赢了
顾衍誉整个人蜷进戴珺怀里,揪着他的衣襟,就这么睡了过去。
戴珺想,他猜得没错,一个人有那么强烈的意愿要完成某件事,他怎么肯轻易从这世界上消失?
他的敌人或许很强大,毕竟那是一个利益群体,想要顾家从陵阳消失的人不在少数。顾家的根基不深,想挡住四面而来的围攻并不容易,而顾禹柏比他所有敌人都厉害的一点,在于他有兽性。想要将其抹杀,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顾衍誉今夜同他说的内容太过骇人听闻,他在理解顾衍誉的同时,也想到了更多。
……
怀里的姑娘睡得安稳,如幼兽找到安全的巢穴,呼吸有规律地起伏。
他静静看着她,以尽可能不弄醒她的动作幅度,用脸贴贴她的脸颊。
那里如想象一般细腻柔软,叫他心尖一颤。
他不是没有发现顾衍誉在提到顾禹柏那个瞬间的抗拒和心慌。
关系的变化往往浸润无声,就算谁也没有明说,彼此心里清楚,他们之间是不会再说“我没有骗你”这种话的关系。顾衍誉的解释并非担心他的不信任,而是因为顾禹柏。
从小成长在他的威严之下,顾禹柏对她而言,不止是一个有些疏离的父亲,也是一种不可打破的象征。
就像在猎场得知皇帝遇刺的那一刻,她怕自己也是局中人,会带着别人走进顾禹柏布好的圈套里。
如果他死了,她要面对血亲的离世;如果他还活着,这个行踪未明的顾太尉,给她留下更多的是害怕和不确定。
戴珺心中的怜惜涌动出来,顾衍誉睡着了,他不必害怕这种汹涌的情绪会吓到她,便任其在眼中流淌。
最后他的视线被顾衍誉的睫毛吸引,那让他想到动物幼崽身上的绒毛、蝴蝶的羽翼,他也果然被蛊惑着伸手,轻轻一碰,睡梦中的顾衍誉遭遇"骚扰",下意识寻求安全的庇护,于是更往他怀中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