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公子那样好用的脑子,他的想法总是很简单,按顾衍誉的性格,她要是只感谢谁,早带着黄金上门了。
没必要一天天的,还跟人整上情侣装了。
正常来说你要是感激一人儿,你给他送钱,跟他拜把子都有可能,属实没必要一会儿海棠花开,一会儿黄鹂成双,今天还整上如烟出岫了,这小意境儿。到这一步了,还搁这儿“她爱我,她不爱我”呢,简直就是面汤锅里洗澡——糊涂人儿啊!
不过这氛围没给他开口机会,因为沈万千还给戴珺带来一个消息。
一个,有些沉重的消息。
“平泉那边不仅是山雨,也不仅是洪流,更遇到了地动。还是短时间内两次地动。靠近行宫附近,整座山都塌了下来,完全进出不得。我看过几日当地官员的上报就会过来,”他道,“玉珩,这样一来,平泉行宫的实际用料恐怕无从查起,都被掩埋在乱石泥流之下了。”
“更麻烦的是,当地人说你那岳丈已经……他的衣裳和鞋都找到了,可惜人——”
“那也要一口咬定说太尉没有死。”
戴珺把消息带回来,顾衍誉说这句话的时候身体有很小幅度的颤抖。
两人此刻就在戴珺院中的亭子里。
风起时落花纷飞,然而他们说的却是悲伤的事,以至于纷飞落花不再是浪漫景致,而有了哀悼的意味。
久无音讯,顾衍誉早有心理准备,听到这个消息,她只是发了一会儿愣,然后大脑基于一种惯性转动起来,驱使她说出后面的话:“他无论逃没逃出去,一旦太尉身死的事盖棺定论,就什么余地都没了。先宣布他的死亡,他们再把他杀了都不必承担罪名。我哥眼下在云渡也吉凶未卜,如果认下太尉的死讯,他们便可轻而易举将顾家从陵阳抹去。”
她的声音太平静了,平静得令戴珺不安。
他把一杯斟到五分满的茶放进顾衍誉手里,半点不敢错过她的反应。
顾衍誉的手却像没有力气,收不拢那一个小小茶盏。
戴珺一手托住茶盏的底部,另一手覆盖在她的手背,渐渐收紧,直至将她的手包在其中。
顾衍誉只是任由他动作,眼神都没有跟着转。
她在感受到手背传来的温度之后,方才缓慢地回神,然后自己握住茶盏,戴珺松开手。
她抿了一口水,咽下去,以一种漏洞百出的冷静继续说道:“消息一旦传回陵阳,他们必定着急宣布太尉的死亡。你我新婚,新嫁娘遇上这样的消息,难免悲痛欲绝,便可以此为借口,说我只要死不见尸就不肯接受这个事实。宣王如今还是我义父,旁人不知道这中间发生了什么,我便要明着拿这层关系去绑架他,要他顾及我的感受,继续为我寻找父亲。他正是要大展身手笼络人心的时候,定然不愿落下对子女薄情的罪名。”
“燕安——”
顾衍誉还在继续安排:“这样的消息一出也好,我可以正大光明让顾家的府兵去平泉搜人。我还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