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衍誉对他一笑:“父母不只我一个孩子,兄长与姐姐待我亲厚,爱护有加。我更不能在他们都不在的时候把顾家当做我一个人的来支配。账算明白了,才不影响手足之情。”
蒲良叹了一口气,而后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小小姐,族中的孩子成家,按照父母对族中的贡献是有一份例银的。二小姐进宫,大少爷成亲时,乐临都曾来人送过。家主的孩子,这一份金不在少数。”
“嗯?您不提我险些忘了。这样,点几个得力的人去乐临报喜,如果在族中没能顺利取到这笔钱,也不必纠缠,记清楚是谁、说了些什么,乐临当地又发生了什么,回来报给我。”
蒲良与她对视一眼:“明白。”
“不过小小姐,嫁妆这么配,台数就逾制了。”
顾衍誉:“不怕。我那义父想要我没脸,嫁娶都潦草,如今这样声势浩大,他再追究,只会把这排场宣扬得更加人尽皆知。他会想明白的。”
但这嫁妆,其实是这样的——
别苑中议事时,有人提醒顾衍誉,她嫁去戴府解的是一时之困。陈御史尚在狱中,倘若对方一计不成再有一计,先扣下罪名再来人搜府,顾家当如何应对?
如今既然有了喘息之机,该做好最坏的打算,先防备一手。
从前仗着顾家是“法外之地”,顾府的主人们显然也都不太有顾忌。别的不说,就说书房里甚至不藏着掖着的禁书与反诗——一旦被捉住放大,都是大问题。
“还有账册,哪个府上的账册都经不起细查。从前的人情往来里,也颇有些眼下已经不得势、不可说的大人。只怕被有心人翻出做文章。”
顾衍誉:“这些东西,加起来约摸能有多少?”
幕僚给她比了个数。
顾衍誉:“件?”
幕僚:“箱。”
顾衍誉:“……”
她知道自己不该心存侥幸,顾家什么情况她分明清楚。只是……还是略有些超出想象。
一人说:“如今盯着顾府的人必不在少数。这些东西得拆散了,藏到不同地方去为好。”
另一人说:“可是藏到哪儿呢?放在哪里,又不是个隐患?”
“拆得七零八落,万一途中遇到点问题,将来想找回,找不齐了,可怎么办?”
“但把这些东西挪出去,总比继续放在府上给人留把柄的好。”
……
顾衍誉听着他们七七八八的讨论,忽然开口:“我有个办法。”
众人都停下,看向她。
顾衍誉闭了闭眼:“嫁妆。”不仅能光明正大抬出去,还能藏到众人都想不到的地方。
她从前只当“声名”是“虚名”,是不疼不痒的无形之物,反正她被骂纨绔败家的时候,也没影响她四处耀武扬威。现在却陡然明白过来,那不是无形的、有或没有都行的东西,分明是看得见摸得着的政治资产。
好比说现在有人同时告发顾家和戴家贪墨。
所有人的第一反应都会是“顾家终于被查了”和“大学士贪墨?怎么可能?”,而这样的差别有时候会决定很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