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衣公子在顾衍誉身边站定,因他动作带起外袍展开,几乎将顾衍誉一同罩住。
他半幅铁面遮住脸,向顾衍誉伸出手,眼中关切清晰可见。
顾衍誉及时地踉跄了一步,整个身体朝他倾斜过去。
她眼中此刻既不凌厉也不狡黠,看起来柔弱而无辜。刺目的伤口与她因失血而苍白的脸相衬,她看到那人眼里起了波澜。
他再没有犹豫来扶顾衍誉。
顾衍誉审时度势,卸了全身力道,就这么软在他怀里,“晕”了过去。
他出现后这些人的反应让她忽然明白了一件事,一件……她早该猜到的事。
因她这不打招呼就沉下去的动作,这位公子发出一声闷哼,但稳稳地将顾衍誉抱了起来。
他身上有雨水的味道,混合着很重的药味。
他受伤了么?她想。
顾衍誉眼睛闭上就没睁开,当着这些人的面,她知道不该听的不要听,不该看的不要看。
她若醒着,如何应对还是个问题,别说对这些方才还凶神恶煞想拿她的人,就是对眼前这位也不好交待,谁叫他这么不巧听见自己编排他老爹呢。
就这样晕过去方为上策。
依照眼前这位少爷的品性和德行,她已经在他怀里人事不省,无论如何,他都会带着她安全离开这里。
他缓缓摘下面具,目光复杂到了极致:“燕安。”
顾衍誉最初只为脱身。
在这位“玉公子”怀里的虚弱和昏迷都是假,确认安全了,她才后知后觉感受到伤口的疼痛、失血带来的眩晕,还有寒冷。出城时穿得就不厚,入了夜更觉得凉。
在与那些玄甲武士对抗时她早已力竭,本就到了强弩之末。但人在只有自己可以依靠的时候,不敢放任大脑去体验痛苦,思考“求生”才是第一位。
若疼痛和寒冷凛冽,正好用以保持清醒。
但此刻不同,抱住她的这个人体温比她高,那是……很温暖的。
她折掉的手腕没有力气,不能抓住点什么,整个人本能地更往热源紧贴些许。
耳朵邻近对方胸膛,那里的心跳沉稳有力,让她感觉自己也活着。
身体比大脑的反应更加直接,她也是真的撑不住了,意识就这样逐渐陷入黑暗。
在彻底昏迷过去之前,听到那人对旁人说:“若为此而来,你该拿的人是我。”
……
顾衍誉再睁眼时,第一眼见到的便是放大在眼前这张带着半截面具的脸。
面具之外的耳朵红得显眼。
这里又不冷,看起来不是冻出了这个效果。
对方的衣裳换过了,外罩一件光泽感极好的青灰纱衣,比他每次出现时的那一身玄衣看上去要柔和清隽许多。
那种雨水的潮湿气味没有了,氤氲在室内是清苦的药香。
她看到屋内陈设,忽然意识到这里她来过——随杜衡来给江毅医治的那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