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严赟铎外溢到表面的纠结,捏在一起的手指紧了又紧,表现得却像耐心就要耗尽:“严大人,不是我说,都到这一步了,还警惕什么呢?你的警惕和筹算若是真有用,也不至于一家老小都陷在诏狱中。”
严赟铎气得手抖。
顾衍誉微微闭眼,深吸一口气:“我没那么有空,分桃断袖也不是什么好拿到明面来的事,背着我的父亲来这一趟,已是冒了很大风险。机会过时不候。你若还想为自己儿子抓住一线生机,动作就快着点。”
她不给严赟铎思考的时间,从袖中掏出白绢,投了进去。
严赟铎几乎用眼神把她千刀万剐一回,开口却是:“笔墨呢?”
顾衍誉心下一松,只淡淡瞥他一眼,严赟铎明白了,咬破手指,以血为墨。
“我只相信你一次,顾衍誉。若你背信弃义,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顾衍誉不知想了什么,忽然笑起来,笑容甚至是甜美的:“巧了,我的祖宗也这样,做鬼都不放过后代。”
暗室中负责记录的小吏从未如此清醒过。
自打顾衍誉出现,二人对话使这位眼睛越睁越大,纸面上笔走龙蛇,将他们所说一字不落记录下来。
而拿到这一份记录的安澜面色铁青,他的愤怒里有更沉重的东西:“胡将军亡故?这样的事……为什么,我们还没有收到消息?”
“大人,那……这份东西……”
“让人再抄录一份,玉珩就要回来了,务必第一时间递到他手上。”
顾衍誉出了诏狱,没忘记叮嘱方才跟随她的人,说里面碎了个杯子,瓷片记得及时清理出去,别让要犯不当心伤着自己。
怀揣严赟铎写满血字的白绢,她要去的下一个地方,自然是建安侯府。
宣王以为自己尽在掌握,没有人能威胁到他了么?她要告诉他,没那么简单。
着黑色夜行衣的少女在屋顶身形轻快,因她行动带起发尾飘飞,又借了夜风的力,墨发如旗帜,像划破水面的小舟。
身体极度疲惫不适,顾衍誉的精神却相当好,她有时甚至享受与“恐惧”交手。被逼到墙角太多次,“怕”或许会使她短暂地胆怯沮丧,那之后,会点燃她更炽烈的斗志。
这一次,她也要赢。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顾燕安
秦绝一早驾着一辆装饰低调的马车等在建安侯府附近。
顾衍誉钻进车厢稍缓了一会儿。
她跟秦绝说:“若是我半个时辰内没有出来,你可以去扣门要人。”
秦绝依然很严谨,跟令狐玉一个眼神就能明白所有事不同,他总要每个细节都再确认清楚:“如果他们不放人,我可以跟他们动手吗?”
“那不用。”顾衍誉说。
秦绝闻言,点点头。接着就听她道:“到那时候打也没用,我人可能已经没了。”
秦绝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