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衍誉平静地听着,这个人,确实有了些变化。他在吩咐她做事?
除了自小对顾禹柏有一份恐惧筑成的敬畏在,顾衍誉不受任何人指教。
她在乐临无法无天,最初是为不受气,后来纯属横行惯了,越发行事肆意。
到了陵阳,宣王虽勉强算得上是她一位主子。但双方心知肚明,顾家不是供他驱使的狗。该做什么,不做什么,都有商有量的来。凡事要不要做,跟他乐不乐见关系不大。
她笑得不怎么走心,也不怕他看出这是表面客气:“此事我自会与爹商议,义父的意思我会带到。”
宣王一笑,亲厚道:“多日不见你这猢狲,义父想念得紧。今晚留在此处,陪本王喝几杯。”
顾衍誉略略一顿,脑中冒出的诸多合理借口没说。宣王这突然的变化她摸不准原因,同他在此处打太极未必是上策,于是直接起身行礼:“容誉儿告罪,本就不大舒服,陪干娘说了一下午话,眼下再喝只怕要脑袋栽进酒坛子里,画面不雅。”
不等宣王再给什么反应,她已转身走了出去。
而坐着的那位,倒是也没拦。
只是目光一刻没从她的背影上挪开,嘴角带笑,眼里越发阴沉森冷。
长了这样一张脸,性情又如此桀骜乖张,方才他语气里只有三分支使的意思,连重话都算不上,这就不乐意了。这样的人若不是在顾家,没有顾家的权势庇佑,还不知会被磋磨成什么样。顾衍誉啊顾衍誉,我迫不及待想看你低眉顺眼来伺候我的那一天。
顾衍誉回到府上,立刻招了人来,吩咐去查宣王最近接触过什么人,有没有发生什么不寻常事。
“我来告诉你罢。”
顾禹柏走进来,顾衍誉瞬间眼一抬。
她正坐在中堂主座上,通常来说,顾家只有顾禹柏能坐这里。
顾衍誉顺毛的时候乐于维持父慈子孝的假象,不高兴了就喜欢在僭越边缘蹦跶。但顾禹柏对这些事从未表现出在意,他无所谓哪张椅子代表了更高的权威,无所谓顾家餐桌上有没有人在他之前先动筷子。他不说话,府上仆从更不会阻止。
他的无动于衷使顾衍誉偶尔感到挫败,她也知背后缘由,除她之外没有别人敢于在太尉面前逾越,而她的“逾越”最多也就在这些小事上,掀不起风浪。
近日父女间看似什么也没发生,但她知道了太多,揣度着,父亲也势必有察觉。
给顾衍誉回话之人目光在父女二人间来回,见站在厅中的顾禹柏没有坐下的意思,而坐在主座上的顾衍誉也没有起身的意思,这位连惊疑都不敢表现得太明显,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控制着把呼吸声都降到最弱。
顾禹柏轻轻抬手,这位立马机灵地退了出去。
这个高度差使得顾禹柏能将她眼中那种虚张声势的沉静尽收眼底。他说:“因为你的人做错了事,打草惊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