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的红月愈发明亮,海面波光粼粼,不知何时开始起雾。
大海万籁俱寂,游轮两处客房区同样寂然无声,廊道尽头骤然走出江白平措,两手各自提着黑衣人,身后跟着伊万。
好不容易扔掉魔画,结果转头又得辛苦扛黑衣人,伊万欲哭无泪。
他原本躲在客房里等待两轮明月交错,结果听到外面有动静,于是悄悄躲在门后偷听,只听到轻浅的脚步声和开门声,而且越来越近,顿时心生不安,拉开门看见走廊出现几个黑衣人,逐一敲开房门便冲进去,听不见任何呼救声。
伊万猜测那些游客被偷偷解决,心慌之下便想假装不在客房,准备找个柜子躲藏起来,结果一转头就看见洁白的床单中央蹲着一只焦黑的怪物。
当即吓得他发出短促的尖叫,吸引外面的黑衣人注意。
黑衣人的脚步逼近,停在身后,和他一门之隔,敲门询问是否没人,没得到回应就自顾自拧门把手,居然私自用钥匙打开门!
床中央的焦黑怪物尖锐的指甲划过柜面,咯吱咯吱相当刺耳。
伊万腿软得爬不动,死死瞪着客房里的焦黑怪物,眼角余光瞥见门外有一只手伸进来,扒着门沿,猛然一推,撞开大半个门,抬头一看,两个黑衣人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手里还握着一个烧水壶。
壶里的水声咣当咣当响。
其中一个黑衣人抓住伊万的肩膀,掐住他下巴,迫使他张开嘴,另一个黑衣人拿起烧水壶准备倒骨汤,伊万瞳孔紧缩,恐惧得瑟瑟发抖,下一刻眼前一花,拿烧水壶的黑衣人被一道黑影狠狠撞飞。
接连两声重响,另一名黑衣人也被焦黑怪物踢飞并咬断喉咙,而第一个被撞飞的黑衣人胸口凹陷、口吐鲜血,明显肋骨断裂,重伤不治。
焦黑怪物匍匐在地面,如饥似渴地吞咽烧水壶里散发异香的骨汤,连洒落地面的骨汤都没被放过。
这时廊道尽头传出咆哮声响,焦黑怪物充耳不闻,伊万尽管吓得尿裤子,还是鼓起勇气探头看去,却见整条廊道空无一人,每扇门忽然被不知名的力量打开,猛兽的咆哮声响越来越猛烈,然而廊道异常平静。
伊万专注地盯着廊道的墙面、地板,忽略头顶,直到木屑窸窸窣窣掉落,擦过颊边才吸引他的注意,小心抬头准备看向天花板,墙体突然发现剧烈变化,墙皮表面凹凸不平,仿佛里面藏了一条巨蟒,骤然冲出墙体露出形似人类的头颅,张开血盆大口冲着伊万咆哮。
“吼——!”
那就像是裹尸袋里的尸体突然活过来,冲着推进焚化炉的工作人员咆哮,没有物理伤害,却有恐怖的精神污染。
伊万眼白一翻,直接晕死过去。
等他醒来发现廊道恢复平静,没有厮杀过的痕迹,焦黑怪物和墙体里的怪物都消失不见,而他还活着。
如果不是两具黑衣人的尸体还在原地,恐怕他会以为自己在做梦。
客房根本不安全!
伊万连滚带爬回房搜集能用的武器,拍到柜子时瞧见上面一行刻字:去艺术步行街画廊区cj。
他在2020年的某间客房里见过这行字,当时黄毛就是看到这行字选择去画廊区,之后遇到袭击,双方分散——可是这行字是刚才的焦黑怪物刻下来,而不是岑今。
那只怪物想引20年后的黄毛去画廊区?为什么?它是谁?它跟黄毛那群人是什么关系?
伊万用力打自己一耳光,疼痛打断乱七八糟的脑洞,赶紧夺门而出,结果撞见回来的江白平措。
在这僧侣平静睿智的目光下,伊万三言两语说出事发经过,话音一落捂住嘴巴,惊愕于他竟然没法撒谎。接下来他也没能及时逃走,江白平措拽着他一起救助昏迷的游客,顺便解决黑衣人。
因此有了现在劳心劳力的一幕,将所有黑衣人扔进客房、锁门,帮昏迷的游客催吐,幸运的是喂进他们胃里的骨汤经过稀释,污染不严重,还没畸变就全部吐出。
醒来的游客离开客房,向空旷的大堂出发,那里靠近演艺厅,装修中,没有灯火,四面窗户都被不透光的窗纸遮盖。
所有游客被救助完,时间过去两个半小时,来到凌晨一点半。
伊万一眨不眨地盯着秒针转动一圈又一圈,悄悄看了眼江白平措,又看了眼大堂内打哈欠的游客,感觉到压抑、烦躁的氛围,似乎有人对他们和他们的行为产生怀疑。
他挪到打坐的江白平措身边小声问:“大师,您能稍稍透露你们的下一步动作吗?”
江白平措一言不发。
伊万点点头:“了解。”忍不住又搓着手问:“那大师,等下我能不能出门?您也听黄毛说过下一次时空交错的时间,快到了,我得赶紧找个月光能照到的地方。”
江白平措:“能。”
伊万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他的回答,赶紧问:“什么时候?”
江白平措:“快了。”
伊万心中焦急也没法,只好挠着脑袋继续等待,头发抓着抓着忽然想到游轮的平面结构,猛地瞪向前面的墙壁。
没记错的话,演艺厅跟这块不清楚功能的大堂仅隔一面隔音墙。
换句话说,前面墙壁后方此时正在上演传说中的奇幻夜!
岑今回座位,默数时间,抬眼观望舞台上方的天窗缓缓关闭,仅露出狭窄的一点缝隙,投下一小方块的红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