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燳青气笑,擦着岑今脸颊灰尘的力道大了点:“我是提醒过你,你不信。岑今,你不信我。当然以我的表现来看,你不信我、想摆脱我,我无可指摘。但是对我公平点,不能反过来指责我居心叵测,我从来堂堂正正用阳谋,银货两讫、童叟无欺。你对我公平点啊,人类就算了,那群诡异一出事,你就急巴巴地怪我……”
岑今吞着口水,还是倔着表情,舌头舔过牙齿,更显轻狂不屑。
“还说乖顺、放弃反抗……你乖顺过吗?你有可能乖顺吗?不要在这种时候趁机给自己贴金。”
丁燳青嗤笑,终于擦干岑今的脸,视线落在他的眼睛,看到里面密集的红血丝,和那爆发出来的尖刻强烈的情感,乍一看好像红了眼。
他不由愣怔,微不可察地叹息。
“岑今,你活得清醒,我没见过比你更清醒的人,神明也不及你。”
“不好吗?”岑今逼近,几乎和丁燳青的脸贴在一起,语气诡异的平静:“清醒是过错?”
“清醒过头,反而认不清自己。”丁燳青温柔地撩开岑今颊边的头发,顺到耳朵后,轻声柔和地指出他性格隐秘又尖锐的矛盾部分:“你觉得你普通平凡吗?”
大脑被丁燳青的双手按住,撕裂般的剧痛自头皮传来,那种脑域被搅动、改造的感觉第四次出现。
岑今瞳孔紧缩,一眨不眨地盯着丁燳青。
“你说你认清本分、安于平凡,不配当个救世主,问题是你真的认清了吗?如果认清,你还叫我出来干嘛?”
岑今疼得牙齿打颤,咯咯作响。
“所谓认清身份是你最自以为是的地方,没有一个‘普通人’像你这样,没有哪个‘配角’会抢着干完主角的活。”
丁燳青直勾勾看着近在咫尺的岑今的眼睛,仿佛能够透过这双眼睛看到皮囊里灼灼燃烧的纯白灵魂,美丽无比绝伦。
他垂下眼,小扇子似的睫毛垂下来,遮住了眼里不经意流露出来的情绪。
俯身,抬头,轻吻岑今的额头,几不可察,像微风拂过、细碎的一滴水珠点到,如果不是丁燳青接着亲了亲眼皮,岑今不会以为那是真的。
大脑里的痛楚越来越剧烈,沿着血管将疼痛送入四肢百骸,骨骼发出咯咯脆响,身体颤抖,疼得岑今止不住地呼深吸,丁燳青没有手软,按部就班地改造着他的脑域,只是落在岑今脸上的轻吻像是疼过头而送给他的安抚的糖果。
岑今紧紧地拽着丁燳青的衣服,再痛也不肯移开视线:“你喜欢我?”他咧开嘴,有点疯狂,语气像表层结冰的岩浆,平静的表面是即将爆发的沸腾。
“你喜欢我。”他有点不确定,有点质疑,又有几分笃定的狡黠:“丁燳青,没有安抚是用这种方式表达的,你喜欢我。”
丁燳青抬眼看他,抽出手,按住岑今的脖子,看他瞬间愤怒的表情,心想岑今总是在特殊时刻突然在意某些奇怪的事情。
比如他现在可能觉得刚碰过脑浆的手去按脖子很脏。
掌心贴住岑今的脖子,往前一按,丁燳青应声:“嗯。”
岑今愣住,注意力从脖子后面那只手拉回来,大脑出现一个认知:丁燳青回应了。他承认了。
丁燳青喜欢他。
被神明喜欢是什么感觉?
岑今还没厘清感觉,丁燳青低头,嘴巴贴着他的嘴唇,柔软的、冰凉的触感,很清冽的感觉,然后是腥甜的铁锈味,准确说鲜血的味道,是他嘴里的鲜血。
这个吻很短,一闪而逝,鼻间萦绕着灰尘硝烟的味道,嘴里尝到鲜甜的血,其实一点都不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