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静止,海风被撕碎,流动的红光暂停,扬起的尘埃像一朵巨大的蘑菇云,被定格在上扬的瞬间。
时空控制,比王灵仙的时间缝隙还强大百倍的能力。
“丁燳青。”
岑今仰头,脸颊触碰到冰凉的黄金耳饰和绸缎般的头发,视线从深红光柱的尽头收回,落到丁燳青的侧脸。
丁燳青左手横过岑今的肩膀,松松地扣住他的脖子,食指顶着岑今的下巴。
“这是不是也在你的剧本里?场面一样宏大吗?”岑今指着军区外牺牲的诡异,语气奇诡而平静:“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是算无遗策的得意,还是嘲笑我的愚蠢?”
“纠正一点,不是我的剧本。”
“哈?有区别吗?您是伟大的神明,知微见著,见一知百,不论西王母还是帝释天谋算如何深沉都瞒不过您。啊对,的确不是您的剧本,您说过,您只是顺着走而已。”
岑今哂笑,阴阳怪气,目光却凶狠尖刻,红彤彤的,像头凶猛的野兽遭遇到重大挫折,即便被负面情绪包裹也是覆着盔甲、长满刺的。
“对啊对啊。”岑今作恍然大悟状,凑到丁燳青跟前说:“诡镇的时候您就说过,真正决定命运走向的人是我自己。是我选择捣毁阿修罗在平西村的炼制据点,是我选择故事会送别人通关以至于百目女和帝释天双方都留意到我,所以我被扯进拘尸那罗,拿到长生浆液,复活毗湿奴……一步步都走在帝释天的计划里。
是我做出的选择,准确来说,是我自作自受。
怪我不自量力,自以为是,我本来就应该安于平凡,我本来就是一个普通人,为什么要去当一个救世主?我配吗?周满随口几句预言就让我以为自己多大能耐,其实根本背负不起那么重的责任。
没有勇气实力不够运气总是差那么一点,天时地利人和我到底占了哪点?
哪点都没有,我差点就在你安排的剧本里忘记身份,以为我从一个透明配角变成有一点重要性的配角,所以默认周满的预言、百目女他们成佛的期盼,结果就是现在这个狼狈得像条狗的样子。”
丁燳青静静地看他,仿佛一个永远不会出错、永远冷静从容的大人,纵容一个小孩理亏后的无理取闹、自怨自艾,明知他无知、无用却还是会跟在后面帮忙收拾烂摊子。
岑今厌恶这比喻,让他觉得自己是个会搞砸一切的废柴。
“还有什么?还想说什么?”丁燳青松松地按着岑今的脖子,低头靠近他:“是不是还觉得如果一开始不受蛊惑就不会想抢长生浆液,没有长生浆液就不会阴差阳错复活毗湿奴,也就没有现在的灾难?”
岑今死死瞪着他,喉咙腥甜,鲜血在口腔里弥漫,被堵在牙关处。
“又或者,你觉得如果你没有愚蠢地、不自量力地驱逐我,面对帝释天的强大实力不至于窘迫至此,你可以像上次解决西王母那样,依靠脑域过度开发,解决帝释天和那条大蛇,你还是可以救所有人,可以选择更温和的方式送那群诡异成佛是吗?”
丁燳青一番话如利刃毫不留情地割开岑今混乱病态的心理,看到惨烈的牺牲,岑今觉得灾难本可以不必发生,只需要忍受丁燳青带来的威胁。
或者大方点,卖出身躯,配合丁燳青的演出,从他手里换取同等价值的东西,比如帝释天的计划。
毗湿奴未复活前,丁燳青提过几次,明显知道内情,只需要他像购买脑域开发服务一样付出代价就能提早一步知道帝释天的身份、他的目的,灾难完全可以避免。
但是岑今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
“你把通往结果的捷径摆在我面前,让我选择,我选择了拒绝。”岑今握住丁燳青虚虚拢在脖子处的手,扯开一抹笑,神态有些癫狂,像一个装满沸水的瓶子,表面平静,内里出现裂痕。
“我驱逐你,我以为我能平衡两个神明,用自相残杀这种幼稚手段困住你们,结果一脚踩进早就挖好的坑……丁燳青,这一切都在你的掌控中,我跑不掉,自栽跟头,我摆脱不了你、离开不了你、赢不了你。你希望我畏惧、放弃反抗,乖顺地接受你的安排,成为你心目中的主角是吗?”
“都说完了?我猜也该说完了。”丁燳青扳过岑今,握着他的肩膀面对面,一边用拇指擦掉几乎盖住岑今眼皮的血痕一边说道:“你先驱逐我,怎么表现得比我还委屈愤怒?”
岑今皱眉:“我在你的算计里,还不能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