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音量不高不低,正正巧巧、一字不漏的传到了楼上。
沈晏清坐在一张矮脚的软椅上,几个杂役手持羽扇给他扇风,地上摆了七八个冰盆,王月卿站在他身后,本来是替他在读本次水月洞上交给天宫的明目清单。至于水月洞私底下偷偷孝敬的东西,先入了玉芙楼的宝库,现在自是不用拿出来提的。
殷长春几次三番想打听究竟是哪门哪派想要犯上作乱,沈晏清总是三言两语地轻轻揭过了,是个打官腔的好手,殷长春奈何不得他,一时半会也套不出什么话。
正一片寂静,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时,听见底下人竟敢当着人的面说这等大逆不道的话,还把话传进来,殷长春登时暴怒站起斥责道:“这些混账东西!”他叫来亲信:“你去把刚刚胡言乱语的小子绑起来,割了他舌头。他要是不服,再让刑戒堂的人打他二十板。”
他同时使眼色给人,让人给沈晏清添茶。
只要沈晏清不生气,或者同样想要息事宁人的装作没有听见,这事便就糊弄过去了。
沈晏清接过茶盏,轻轻一笑,他发眼乌黑,嘴唇的颜色偏偏是粉的,抬起眼帘:“殷族长以为如何呢?”
殷长春目光所及,落到沈晏清鼻尖上的红痣上,当即避若蛇蝎般地偏过头,暗想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美貌之人,尴尬道:“使者大人来得匆忙,又赶巧遇上了热闹的盛事,私底下有人有所想法议论纷纷,嗯……这个嘛,很难讲,我让人传消息下去,不准他们说了。这等没有真凭实据的谣言,竟敢在这里胡乱传,惊扰使者,真是胆大包天!”
沈晏清说:“这倒无妨。让他说去罢。”他侧脸问王月卿:“方才报到哪一条明目了?”
王月卿继续一条条的说下去,报完全册,沈晏清道:“这很好了。我原想着近年来中域几经天灾,上月水患刚过,日月潭洪水大泛,恐怕交不齐今年的数目,没想到水月洞早有准备。很好,很好。”
他一连说了三个很好,殷长春正要自得,听得沈晏清说:“这样看来,水月洞中有五名元婴修士的事情是真的喽?”
殷长春一惊,算上前些年上报天宫说已经亡故但其实没有在天劫下毙命的元婴后期修士,水月洞确实是还有一名元婴修士作为底牌。
但这事在族内极为隐蔽,天宫的人怎么会知道?
况且能得知此事的,都是他的心腹,绝不可能外传消息。
那么此事恐怕是天宫中人心有猜测,手中却无真凭实据。
殷长春谨慎道:“我族上报天宫是四位元婴修士,那么就是四名元婴修士。不知使者是从哪儿听到的消息?”
沈晏清说:“原来是我猜错。”
殷长春气急败坏,敢怒不敢言。太墟天宫怎么会派来一个如此言行不端的草包做使者!
这时听得屋外传来一阵爆响,刚才那两个金丹修士打斗初歇,鬼哭府的鬼修胜出了,有人一跃而上跳入擂台之中。
刚才那个水月洞人浑说此次太墟天宫来人是要使者娶亲,戳中不少水月洞人心中隐秘的恐惧。
有人哑然道:“那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