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晏清抠着自己血肉模糊的手指,睁着眼睛流泪。
他就这样看着他们将凌霄留给他最后的字迹,那么一点一点地抹掉了。
刘晨心踱步着走到他的面前,用教训的语气道:“翠微宫禁法,没有天君的释免是用不了法力的,你难道不知道吗?”
她看着沈晏清脸上的泪痕,以为他是因为摔到地上被疼哭的,鄙夷的看着他说:“真是娇气。”
刘晨心对他身侧的两个宫女吩咐:“把他先放到床上去,过一会儿禁制就会解除的,等医师过来吧。”
凝神药汤煮好,梳着飞仙鬓的宫女低着头将药送进来。
端到屏风后,转手由刘晨心接过。
床上的沈晏清睁着眼睛,他很早些的时候就不再流眼泪了,便一直这样直愣愣的躺着,看床顶金泥嵌进去雕成的一轮日与月。
玉芙楼里常常燃烛彻夜,他早就分不清外面究竟是天黑、还是天亮。
刘晨心进来,拉了床帘,要叫人扶他起来喝药。
沈晏清一动不动的躺着,像条被搁浅到海边的死鱼。气息衰弱,如腐朽老者。
他哭得太过,那双清亮的眼睛蒙上一层珠灰的阴影。
刘晨心眼尖的看见沈晏清怀里抱着把伞,当即质问起一直在旁边看着的两个宫女:“他怎么还抱着这把破伞,不是让你们拿出去丢了吗?”
两个宫女跪在地上解释:“是他自己爬起来从外面把伞捡回来的,不让他抱着,他就像个疯子一样的咬人。我们两个压不住他,这才没办法——”
“没用!”刘晨心将药先搁到一边,打算用手把伞从沈晏清的怀里拔出来,然后叫人拿去丢掉。
她的手才碰到伞边,原本一动不动的沈晏清只不过是将头缓缓的转向她,明明什么狠话都没说,他只是抬着眼睛沉默的看着她——
这个死气沉沉的青年好像在猝然间就变成了一只将要择人而噬的毒蛇,布满血丝的眼睛,阴森地瞪着她。只要刘晨心再动一下,他就立即会扑上来,像头真正的野兽那样咬断她的脖子。
刘晨心不敢再动,怏怏的松开手。
当她松开手,沈晏清又恢复那副将死的模样,迟缓地将头偏过去,继续珍惜的抱着他的伞。
他对外界的一切都不闻不问,再没有什么能引起他的兴趣。
刘晨心被沈晏清刚刚的那一遭吓了一跳,平复过心情后,她转身端着药,嘴上恭敬:“沈公子,您该用药了。我们是来给你送药的,不是来做别的,您刚刚不该用刚才那种眼神看我。”
沈晏清还以为是早上到了,是明鸿的人来给他送安魂汤。
他不想再碰明鸿的东西,脸上自然而然的流露出厌恶,说了他躺到床上以后的第一句话:“我不要,你拿出去倒掉吧。”
刘晨心再说了一遍:“这是我差重华宫的医师抓的凝神药,今晚上您还没吃过东西,喝几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