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先将沈晏清在椅子上安置好,才给自己在厅堂里寻了一张板凳,搬过来坐下:“我与他住同一屋,掌柜说得没错。”
坐在沈晏清对面的男修,此人双目炯炯,蓄了一圈的络腮胡子,体格不凡。他微微叹气道:“想来你们二位初来乍到,对着秘境里的一切都不了解,看来我们还得和你俩解释一番。”
此人道:“在下天清门刘平,与师弟顾毅于三日前机缘巧合进入此幻境中。”
沈晏清好奇道:“那你的师弟呢?”
听沈晏清提及,刘平流不由自主的露出了悲痛的神色。坐他右侧的一位中年男修忍不住道:“你如今坐着的位置原本就是他师弟的。”此人肤色偏黄,一道从左耳到右侧嘴角的伤疤横在他的脸上,无端显出一丝狠戾的阴险。
“我们连着两日毫无进展,他师弟要挟了送菜的小二,想要从店小二的口中逼问出破解此幻境的线索,谁料到,竟然失手将店小二从楼上推了下去。”
“顾毅总是说有什么东西在看着他,我们只当安慰他,幻境中的人都不是真的人,不会有事的。可是当天晚上,顾毅还是自杀了。”
刘平突然情绪激动起来:“我师弟绝不可能自杀的,勒死他的腰带是顾毅已故去的妹妹亲手做的,他一直很珍惜,即使当真承受不住杀人的压力,他也绝不会用这条腰带葬送自己的性命!是这幻境中有恶鬼!”
说着刘平呜呜地哭起来:“我与我师弟这些年来患难与共,也斩杀过不少妖魔,他绝不会心理脆弱到误杀了一个凡人就会去自杀的地步。一定是这幻境中,有别的什么东西在捣鬼。”
刘平右侧的男修见状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便冲沈晏清道:“此幻境中确有古怪。”
他双手抱拳微微低头:“鄙人张久夏,我在这里待了足有半月,知道的也比刘平要更多些。这些事情我每回有新人进入,便总要再讲上一遍。”
张久夏道:“我进入此幻境中时,这酒楼里的修士除我外还有六人,再没有比我们七人更早来到此幻境的人了。”
“要想到先前北域有仙尊传承一事传遍天下,但除却白衡和另外两位仙君一同进入过,再无别的消息传出。现在能进入这秘境里的人,大多是机缘巧合中、不小心的跌进清江中的,人人都以为清江作为诅咒发源的永不冻结之河,必然十分危险,没人想过,这就是传承开启的钥匙。”
“最开始时,所有人都很高兴,自以为离密藏更近了一步,都觉得自己是能接下这场机缘的幸运儿。”
“这份欣喜并未维持太久,到了夜里,就出了事。”
“当时我们七人中,有一对夫妻。他俩的房间只隔着一堵墙,半夜里丈夫说听见隔壁房间传来敲墙的声音,以为是妻子寻他有事,就出去看看,与出来找他的妻子正巧撞了个满怀。妻子的说辞也是一样的,说是听见了隔壁屋里敲墙的声音。”
“有了这一出,他俩晚上便不愿意回到自己原本的房间,说要住在同一处。”
“因为这是我们进入幻境的第一夜,所有人都以为这只是无关紧要的小事。直到次日的上午,我们打算趁着雪停了,去外面看看——”
“敲了很久的门,但他俩的门始终没有开。我们找人撞开了门,地上、墙上都是血,地上铺了一张被完整撕开的人皮,妻子皮下的肉和骨头不翼而飞,而丈夫则是躺在床上,从肚子里撑出来的骨碴破开了他的肠肚。他的指甲缝里缠满了肉丝。”
张久夏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沈晏清意识到这起惨案的背后,应该是这名丈夫生吃了他的妻子。
张久夏缓缓的吐了一口气:“因为这件事,我们剩下的五人才意识,这场试炼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这到底是……他留下的传承,也难怪天清门的白衡不入秘境……唉,我们明白得太迟了。”
“酒楼里的掌柜安排了几个人打扫了房间,我想出去看看,掌柜和干杂活的小工把我们拦下来了。说是外乡人不能离开酒楼,否则他们会倒霉。我问,那我们怎样才能离开这里,总不能把我们五个人一直困这里吧。”
“掌柜说,外乡人要想出去只有两个办法,一个是得到了‘寒妖’的认可,被‘寒妖’认可的人就不再会有外乡的概念了。第二个办法,就是熬到年后,镇长会给外乡人做法,被净化后的外乡人就不会再是外乡人了。”
听到寒妖二字,沈晏清眼前一亮,金玉开和他一路寻找北域的传承,为的就是在传承中抓到这只寒妖。
对他来说,他需要用寒妖的眼泪来解除身上的怨念,而对金玉开来说,沈晏清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需要寒妖的心脏,但想来他一定有自己的要用之处。
是以虽然早就知道寒妖会在这秘境中出现,但得到了确凿的证词后,还是稍微高兴了一下。就是不知道这寒妖是什么模样的。
他自己想过一通,问道:“这寒妖怪在哪呢,我们快快把他抓起来。”
凌霄朝他看了一眼,含笑不语。
饭桌上张久夏把手一摊:“不知道,恐怕在镇上。反正这酒楼里没有。我们试过很多办法了,但都没有用。”
“那对夫妻死了的晚上,他们住过的房间被打扫得干净,完全看不出才死过人的模样。店小二又领了两人上楼,也是外来的修士,住下了空出来的房间。”
沈晏清想起刘平的师弟顾毅,照刚刚听来的说法,顾毅是昨晚上死的,然后到了傍晚,他因为一场诡异的风被卷入这处幻境。沈晏清打了个冷颤:“你的意思是说,当一个人死后,同天的夜里,就会有另一个人从外界进入此处幻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