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姆转头看向小天狼星,小天狼星不置可否地笑着朝他耸了耸肩。
“好吧。”詹姆垮下肩,有点沮丧地对小天狼星说,“那么我猜,就只能新年再见了?”
小天狼星被他逗笑了,拍了拍男孩的脑袋,宽慰他:“再过几天就是新年了,你用不着这么失落。”
哈利从妻子手中接过打瞌睡的女儿,带着詹姆和阿不思出了门。留在最后的金妮踮起脚亲吻了小天狼星的脸颊,轻快地说:“那就过几天再见了。”
“过几天见。”小天狼星说,停顿了一下,又轻声说了句,“谢谢。”
“什么?”金妮眨了眨眼,“哦,你说詹姆——不客气。说真的,没人比你和伊芙阿姨更值得拥有一个安静的休憩之处。”
她最后朝小天狼星笑了一下,就小跑着去挽住了哈利的手臂。被双亲揽在怀中的詹姆回头朝他挥了挥手,就被父母带着幻影移形,在漫天风雪中消失不见了。
小天狼星关上门,将寒冷阴沉的严冬夜色隔绝在外。
他用魔杖熄灭了客厅的壁炉和圣诞树上的挂灯,房子就一下子失去了节日的热闹气氛。朦胧的月光透过玻璃窗上的霜花映进室内,使房间里的黑暗呈现出一种冰冷而失真的梦幻感。
寒意从窗缝间渗透进来,开始覆盖他的皮肤、浸透他的骨髓。
小天狼星长久站在这片黑暗之中,感到自己几乎要融入这风雪交加的冬夜,漂浮着,无所依凭,连自身最终也将成为一片无知无觉的雪花。
在被臆想中的雪浪彻底淹没之前,他艰难地抽身出来,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向伊薇特曾经的书房。
这里是整座旧屋里唯一还亮着灯的房间。
他平常在这儿消磨的时间最多,连睡觉也很少回卧室。因为只有一个人的卧室太冷清了,几乎使人窒息。他每次躺在床上,总是忍不住想象,伊芙是怎样在这份死寂中熬过了那不见尽头的十二年,而自己又将怎样在这份同样的死寂中,继续熬过不见尽头的余生。
他目不斜视地路过空荡荡的卧室,迈进书房,径直走向书柜。
他其实时常会翻看妻子留下来的书,尽管其中大部分都十分难懂。可这么多年过去了,书柜里书籍的排列方式仍和伊薇特在的时候没什么差别——格雷琴·夏普夫人的诗集总是放在最显眼的位置。
柜子里除了书,还摆着一台被保养得很好的古董六分仪,和一台早就旧了却仍旧运转着的月球仪。月球仪边上放着一个用金丝和红宝石点缀的名贵画框,画布已蒙了一层厚厚的灰尘,依稀能看出当中闭着眼的俊美人像。
小天狼星拉开书柜下最底层的抽屉,小心翼翼地捧出一个沉重的木匣。
里面装着的十二个记忆球随着他的动作在木匣里滚来滚去,发出沉闷的骨碌声。他伸手进去随便摸了一个出来,看也不看上面的标签,就往地板上一砸。
水晶球哗啦一声碎裂开,从中溢出泛着珍珠光泽的乳白雾气,很快就将这间书房和站在其中的小天狼星完全吞没了。
白雾消散之后,小天狼星意识到,自己正站在两座墓碑前。
这是伊芙父母的墓碑。碑上还没被刻上字,利奥波德的墓碑也尚未被迁过来。这两座墓碑孤零零伫立在金链树下——这是在战争结束之前的某个冬日午后,他和伊芙去看望她的父母时的一段记忆。
这段记忆和伊芙留下的其他记忆一样,他在战争结束后的十几年中已经反复看了无数次,早已对所有可能出现的场景都烂熟于心。
他因此并不去看周围广袤的原野,也不去看阴沉飘雪的天空。他只是盯着面前伊芙的背影,在原地发了会儿呆,才慢慢走上前去,站在过去的自己所站着的位置,和过去的伊芙并肩而立,转头看向她的侧脸。
伊薇特没看他。
她仰着头看天。看飞鸟。看泡沫四溢的海浪。看头顶挂着霜的银白枯枝。看从铅灰低垂的云间飘落的细小雪花。
最后她低下头,长久地凝视着父母的墓碑。
从悬崖汹涌而来的海风裹挟着碎雪,如浪涛般将她吞没,她站在翻卷的雪浪之中,神情并不悲伤,反而超脱、自由。
她开口时念出一句悼词,声音很低,宛若喃喃自语——
“不要站在我的坟前哭泣。”
—NORMALENDING【雪浪的终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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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onotstandatmygraveandweep,
不要站在我的坟前哭泣,
Iamnotthere。Idonotsleep。
我不在那里。我不会睡去。
Iaminathousandwindsthatblow,
我在千缕吹拂的风里,
Iamthesoftlyfallingsnow。
我是轻柔降下的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