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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第1页）

不过如意算盘她是打错了，坐在最上面的金光闪闪的祖师爷显然不打算放过她，沉声开口道：&ldo;何故喧哗？芳准，那是你的弟子吧？&rdo;她那个清秀瘦弱的师父被她连累着也丢人，微微欠身道：&ldo;是弟子管教不严，请师父责罚。&rdo;金庭祖师淡道：&ldo;罢了，若是没有诚心，点卯课讲大可在屋子里睡觉，不必特地赶来打扰旁人清修。&rdo;大殿里顿时传来沉闷的笑声，一阵阵的，胡砂恨不得把身子埋在蒲团下面，好别那么丢人现眼。好吧，其实丢她的人也没什么，关键是她害得师父也无辜被骂，他身子不好，要是被自己气得病更严重，那岂不是大逆不道？胡砂越想越郁闷，胳膊突然被人扶了一下，大师兄清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ldo;坐直了！别让旁人看笑话！&rdo;她只得打起精神，把腰杆挺直。大师兄就坐在她左边，想来方才掐自己胳膊的人就是他。他下手可真狠啊，胳膊到现在还隐隐作痛。胡砂越发认定一个事实：大师兄是恶鬼。早上差点把她折腾得晕过去，这会儿又来掐肉。金光闪闪的祖师爷后来在台子上讲了些什么，胡砂半个字都没听进去，她惴惴不安，不知道过后师父会怎么惩罚自己。好容易熬到课讲结束，胡砂垂头跟在凤狄身后走出大殿，旁边不停有人朝她指指点点，窃窃私语，有两个姑娘讲的声音还特别大：&ldo;那人就是芳准师叔祖收的新徒弟呢！听讲的时候居然偷偷睡觉，根本没有诚心。连累着整个芷烟斋的人都被她丢光了脸，师叔祖和师叔他们真可怜……&rdo;胡砂把头垂得更厉害了，恨不得缩在凤狄背后，化成一团影子别出来。后面突然传来凤仪懒洋洋的声音：&ldo;在背后说三道四才丢脸，不知道是哪位师兄师姐的脸，都被某些人丢光了吧。&rdo;那两个姑娘顿时苦了脸，掉头就走。胡砂感动极了，回头闪闪发亮地看着凤仪，他懒懒地用手指抚着下巴，淡道：&ldo;傻瓜，看什么？听讲睡觉不丢人，被人讽刺了还装可怜才丢人，还要师兄替你出面讨公道？&rdo;胡砂干笑了两声，不知道该说什么，走在前面的凤狄没什么表情地看了她一眼：&ldo;……是你修行不足的缘故，回去之后要修炼定性，午时之前都给我在屋里打坐，不许出来。&rdo;这回轮到胡砂的脸苦了下来。&ldo;凤狄，胡砂毫无基础，你不可操之过急，否则只会适得其反。&rdo;芳准柔和的声音响了起来，三人立即回身恭敬地行礼。凤狄淡道：&ldo;师父，所谓不严不足以成才，弟子不敢懈怠。&rdo;芳准微微一笑：&ldo;过于严苛也不好，你忘了当初我是怎么教导你和凤仪的吗？&rdo;凤狄垂头道：&ldo;弟子知错。&rdo;恶鬼师兄被师父责备了！胡砂感动得泪眼汪汪，有师父的徒弟就是宝啊！师父，师父，师父，世上最好的果然还是师父！芳准抬手摸了摸胡砂的脑袋，疼爱得很：&ldo;初来乍到很不习惯吧？没关系，过段日子就好了。大师兄也是为了你好，别记恨他。&rdo;胡砂连连点头，眼中的师父形象变得高大无比，闪亮无比。芳准拍拍她的肩膀，转身便走了，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回头凑在她耳边，低声道：&ldo;肚子饿就找你二师兄。&rdo;胡砂不由一呆，抬头再看，他唇边挂了一丝类似调皮的笑意，眨眨眼睛，掉头走远了。那句话是什么意思？胡砂疑惑地回头看看凤仪，他正懒洋洋地打着哈欠，没精打采地发呆。&ldo;……凤仪，胡砂，你们回芷烟斋吧。凤仪，记得督促她打坐，不到午时不许她出门。&rdo;凤狄丢下一句话，转身也走了。凤仪叹了一口气：&ldo;师兄。&rdo;&ldo;什么事？&rdo;&ldo;你要去哪里？&rdo;&ldo;武曲部。&rdo;凤仪指着与他相反的另一边：&ldo;武曲部在那里，你又走错了。&rdo;凤狄僵了一下，冷道：&ldo;……我自然知道！不用多说！快走吧。&rdo;凤仪摇了摇头，挽着胡砂的袖子，倒退着走了两步，眼看凤狄在岔路口犹豫着拐了个弯，他把手放在嘴边高声道：&ldo;是往右走！你又错啦！&rdo;凤狄冷着脸回头瞪他一眼，终于还是走远了。真没想到大师兄看上去英明神武的，居然这么路痴。胡砂在肚子里暗暗叹了一口气，果然人无完人，仙也无完仙。&ldo;胡砂。&rdo;身旁的二师兄突然很温柔地叫了她一声，她顿时感到鸡皮疙瘩从脚底板一直蔓延上头顶，下意识地退了一步，略带警戒地看着他。他笑得很有些不怀好意：&ldo;肚子饿了吧？&rdo;胡砂沮丧地点了点头。凤仪爱怜地看着她，摸了摸她的小脑袋，柔声道：&ldo;二师兄也替你难过，这样吧，你若是能维持打坐到申时，我便给你好东西吃。&rdo;申时？胡砂傻了。&ldo;可……可是，大师兄说只要到午时……&rdo;&ldo;那是大师兄的规矩，你若是想吃东西，就得听二师兄的话，乖乖待在屋里打坐，申时出来我便给你东西吃。&rdo;他轻佻地甩了甩她垂在肩上的两根小辫子，&ldo;若是被我发现你中途偷懒或者溜出来，可别怪二师兄欺负你。&rdo;胡砂很想晕过去。师父不在家，师兄称大王，算她倒霉。胡砂的腿被盘成麻花状，坐在床上满头冷汗。据说这叫&ldo;趺坐莲花&rdo;，打坐时最美的姿势，也有利于心神不宁的弟子快速入定。怎么个美法，她是没看到，入定又是什么，她更一窍不通。她只知道自己的腿好痛哇，骨头快断了。实在忍受不了，她挣扎着把眼睛撑开一条缝，耳边立即听到二师兄懒洋洋的声音：&ldo;凝神，入定。不许睁眼。&rdo;胡砂快哭了。这个二师兄比大师兄还可怕，一直坐在对面盯着她看，眉毛梢扭曲一下都不行。&ldo;二师兄……我……我受不了了，腿好疼啊……&rdo;她抖着嗓子，觉得他再不让自己摆回正常姿势，自己的腿以后就不能用了。他的声音听起来特别温柔，特别爱怜：&ldo;一开始都这样，做多了就好。&rdo;&ldo;可是……真的会断……这个姿势……这个不行啊……&rdo;她继续颤抖颤抖颤抖。他闭着眼睛半撑在椅子上，动也不动，柔声道：&ldo;乖，再忍忍就好了。&rdo;窗外突然传来一声大吼：&ldo;你们……光天化日之下，在做什么？&rdo;紧跟着，窗户被人一脚踢开，扬起一阵灰尘。胡砂吃了一惊，险些从床上翻下去，抬头一看，却见窗外站着一个白裙子的姑娘，瞪圆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屋内，脸上还带着些莫名意味的红晕。凤仪老神在在地半躺在椅子上，眼皮都没动一下，淡道：&ldo;我们在做什么，不会自己看么？&rdo;那姑娘一双眼睛狐疑地在胡砂和凤仪身上来回打转，直到看到胡砂盘成麻花状的腿，才释然一笑：&ldo;什么啊，原来是在打坐。凤仪师叔就会故弄玄虚，害我以为……&rdo;&ldo;以为什么？&rdo;他漫不经心地接口，惹得那少女脸上一红。胡砂莫名其妙地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她还没搞清楚目前到底是个什么状况。忽见那少女一双妙目从上到下细细打量自己，胡砂不由&ldo;啊&rdo;了一声。&ldo;是你，昨天的仙女姐姐！&rdo;胡砂眼睛顿时亮了，这不是在禁地遇到的那个养怪物的仙女大人么？白衣少女愣了一下：&ldo;你……我们昨天见过？&rdo;&ldo;在禁地那里，不记得了吗？&rdo;胡砂兴奋得很，有八成的原因是不用盘腿打坐了，她偷偷摸摸把腿伸直，舒服得要命。少女恍然大悟，有些意外地又把胡砂上下打量一番，喃喃道：&ldo;对了，早上被祖师爷说的那个人就是你……&rdo;胡砂顿时尴尬无比，却见她突然恭恭敬敬冲着自己和凤仪行了个礼：&ldo;曼青见过凤仪师叔、胡砂师叔。&rdo;胡砂又从尴尬变成了受宠若惊。凤仪看上去有些不耐烦，道：&ldo;又是来找我师兄的？&rdo;曼青脸上一红，&ldo;是……是啊。凤狄师叔不在吗？我刚去他房间敲门，没人回应。&rdo;凤仪点了点头：&ldo;难怪，所以你跑来我们的房间偷听，还踢坏了一扇窗户。有你这样的人每天有事没事就过来找他，他自然不会待在芷烟斋了。&rdo;曼青有些难堪地摸了摸鼻子，赔笑道：&ldo;那……他既然不在，我就走了……打扰两位师叔清修，曼青很抱歉……告辞。&rdo;她说走就走，刷地一下又从窗户跳了出去，眨眼就消失了。胡砂怔怔看着墙上摇摇欲坠的窗户，喃喃道：&ldo;难道仙女姐姐喜欢大师兄？&rdo;凤仪懒洋洋说道：&ldo;谁知道？真要喜欢，与其整天缠着他，倒不如投其所好。大师兄向来钦佩做事认真的人。喜欢一个人，却一点也不了解他，这样的喜欢不要也罢。&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