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越没顾上流血的胳膊,策马就寻到了宋澜,然后翻身下马,禀道:“陛下,南诏城门易守难攻,此番关上恐怕不容易再叫开了,此番南诏伤亡不小,不若由臣带人摸进城去,或许还能趁热打铁。”
宋澜也已经下了马,正倚在一棵杨柳树下就着水囊喝水,闻言看他一眼,摇头,“不稳妥,朕再想想别的法子,你们先去治伤。”
受命于天
杭越与一众兵将皆大为触动,红着眼称了声是,退下去包扎的时候又看了一眼倚在树下的帝王。
只见宋澜那身明黄色的轻甲也染了血,那双上扬的眸子里却深沉地像一潭不起波澜的池水,似乎当初那个初登帝位只会用雷霆手段震慑天下的少年正在渐渐长成,到如今早已懂得运筹帷幄与步步为营。
他有他的洞若观火,也有他的仁心善意。
——
此后接连数个晴天,南诏的太阳似乎总是这般不温不火,暖风徐徐拂过城镇酒旗,若无硝烟战火,也该是一片宁静怡人。
宋澜令大军在南诏城外扎了营帐,却一连数日不去叫城门,只让将士们原地休整,不由得让人生出一头雾水。
眼见有些将士沉不住气了,廖华才终于开了口,他问宋澜:“陛下一连几日让将士们原地待命,可是有了其他的计策?”
宋澜的确早有谋划,只是没有说出来,他看了廖华一眼,抬起下巴往营帐外一指,笑问:“沉不住气了?”
廖华点点头。
宋澜有些意料之中地笑了笑,道:“你们沉不住气,段纸屏也该沉不住气了,传令下去,明日便去叫城门。”
廖华连忙应下,传令的时候看着雄赳赳气昂昂的那群将士,忽然明白了宋澜之所以要拖上这些天的意图。
既是为了重整士气,也是为了厚积薄发。
帝王心术与兵法谋略相比,多的便是那个“心”字,他既会洞察人心,也会揣测人心,更能拿捏人心。
次日一早,宋澜便亲自率领三万大军集结在南诏城门外,气势浩大,竟还带上了一些耀武扬威的架势。
确如宋澜所说,晾了段惊觉这些日子,他们在南诏城里也早已经沉不住气了,没过多少时候就开了城门,依旧是段惊觉亲自带人出来迎战,南诏世子心思深沉,倒是亏得上了能够摸清楚他的心思。
段惊觉策马而笑,朗声问宋澜:“陛下一连几日不露面,我还以为陛下是回盛京去了。”
宋澜亦高坐马背之上,与他面对面地交流,闻言也是一笑:“朕若回去了,岂不是要让世子失望了?”
段惊觉凝眸看了会儿,语气阴柔地说:“那就战场上见真章吧。”
话音落下,两军就陷入了交战之中,平静了几日的战火再度被掀起,而这一次的宋澜却并没有执剑,只是沉默地注视着眼前的硝烟,像是一个楼台高坐的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