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成一碗浓浓的糖浆。
宋澜是皇帝,但不是第一次下厨了,前两年梅砚身子不好,他常常下厨亲自给梅砚盯着药膳,但为了梅砚以外的人进厨房,这还是头一回。
默念了好几遍:朕的祖宗吧朕的祖宗吧朕的祖宗吧。
宋澜端着那碗糖浆再度进屋的时候,宋南曛还在呆呆地哭鼻子,他没想到宋澜还会回来,一时间哭得更厉害了。
或许是天性使然,又或是做皇帝的那股子傲气作祟,总之宋澜并没有上前去轻声细语地哄什么,只是把碗往宋南曛面前一放,瞪眼:“再哭朕就把你扔出去!”
宋南曛看了看碗里的糖,抬头,嚎啕大哭。
宋澜觉得自己的脑袋都要被他哭炸了。
朕的祖宗吧朕的祖宗吧朕的祖宗吧。
就在宋澜想着是不是该把语气放温柔些,省得再吓着孩子的时候,床上的宋南曛已经抽抽搭搭地把那只盛糖浆的碗舔干净了。
末了抬头,极其抱歉地笑了笑:“皇兄,您,您不必照顾我,您快去休息吧。”
他实在是觉得宋澜不应该为他做这些事,他以为自己那个皇兄,就是那么个耀武扬威高高在上的人。
可那么一个高高在上的人,那个大盛的天,给他熬了一碗甜到发齁的糖。
宋澜见他不哭了,却没打算走,只一晒:“这间客栈里最会照顾人的是少傅,其次是朕,你让朕走,是想让少傅来照顾你?”
梅少傅以前病着的时候都是由宋澜亲自照顾的,这一点宋南曛倒是知道。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分明是很和谐的氛围,可宋南曛就是从宋澜眼里看见了无端的杀意。
“不,不敢劳烦梅少傅。我自己能睡的,您要是不放心可以叫个禁卫进来。”
“得了吧。”宋澜按着他的肩膀让他躺好,顺手又掖了掖被子,“沈蔚说你每晚都睡不好,总是睡着睡着就吐,连沈蔚都照顾不好,那几个禁卫会照顾人?”
宋南曛撇撇嘴,总会有些娇生惯养的傲气,“可是皇兄您是皇帝,总不能让您屈尊做照顾人的事情。”
宋澜罕见地没有生气,只是浅浅笑了下,拍拍他的脑袋:“朕是皇帝,也是你的兄长。”
宋南曛那双水灵灵的眼睛眨了眨,然后用力点了点头。
宋澜在床前坐下,看着眼前的孩子扛不住困睡了过去,忍不住低头一笑:朕今晚对他是不是太温柔了,等他病好了,该骂还得骂。
他们什么至情至性的言语都没说,什么君臣兄弟的关系都没谈,只是一碗汤药,一碗糖浆,一声少年郎的抽噎,一位帝王的浅浅一笑。
而后便是长夜消长。
似乎什么都没变。
又似乎,有些东西本就不会变。
众生艰难
宋澜自然没有使唤人去叫梅砚,而是一个人窝在宋南曛床前的椅子上将就了一夜,天将将明的时候,醒了。
他揉了揉酸痛的脖子,本意是想看看宋南曛,一转头,却看见梅砚坐在宋南曛的床榻边上,正拿着一块帕子给宋南曛擦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