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凉压根就没接老钱话茬,但是从他那“鄙视”的眼神中,分明已经给出了他的答案。当然,嫌弃不可能是真嫌弃。且不论老钱为了给他取来凤髓,断掉一条胳膊,还从一名高手沦为了武道之路中最底层的弱鸡,即便是没有发生这些事,刀子嘴豆腐心的沈凉,也是中意老钱的。否则老钱去沣州“出差”那段时间,沈凉也不会心心念念这个陪自己长大的老东西了。没有拒绝沈万军的安排,饮下一碗酒水后,沈凉就一头钻进了马车。沈万军在外面喊道:“儿子,不吃点喝点再走?”沈凉的声音在马车里传出。“连年都过不上了,还吃个屁,老钱,你走不走,不走我自己走了。”老钱恋恋不舍的狂饮两大碗,这是最后一坛五毒药酒了,眼瞅着酒坛里还剩下一小半,着实是纠结的很。最终,还是沈凉的重要性大过好酒的重要性。老钱深深地看了沈万军一眼。“这酒封上,待我与殿下归来时再饮。”沈万军满口答应。“钱老放心,这酒一定给你们留着!”老钱对此表示怀疑,奈何沈凉催促的紧,不管信与不信,都只能赶紧用一条胳膊爬上马车,驾马静然驶出王府后门。沈万军没有走到门口遥望远送。当马车的最后一点影子在视野中消失,他立马转身坐在小桌前,端起酒坛,往碗里倒满酒水。一口牛肉一口酒。无人作陪。却吃的有滋有味。不一会儿许龙衣走来,冲沈万军行礼禀报。“启禀王爷,通往北城门的道路已将全部外出百姓清空,直达城外官道五十里外,在此途中,不会有人见到殿下的马车。”沈万军点点头,伸手指向对面老钱的位置。“来,坐,尝尝钱老叫朱墨打沣州送来的五毒药酒,这玩意对身体好,劲头儿也足。”“是。”许龙衣正襟危坐于沈万军对面,沈万军见状,不由说道:“这里没外人,别绷的这么紧。”“好。”许龙衣的坐姿,这才稍显放松了些,但注意力上却始终习惯性的留意着周围的风吹草动。没办法。虽说这里是连只苍蝇都轻易飞不进来的晋王府,但追随沈万军征战多年的他却比绝大多数人都清楚,自己这位义父,究竟得罪过多少实力或势力强横的仇家。若是保护不当,真叫义父在自己面前死了。那他许龙衣,就是八十万沈家军的罪人!“龙衣,沈凉及冠前,你就已经迈入三才境了吧?”沈万军一边给许龙衣倒酒,一边头也不抬,漫不经心的问道。而许龙衣也没有表现出刻意隐藏武道修为后被揭露的慌张,他的双手虚护酒碗,语气十分平淡的点头应道:“回义父的话,在义弟及冠前一个月左右,龙衣便突破桎梏,晋升至三才境了。”沈万军放下酒坛,笑眯眯的看着许龙衣,追问道:“哦?那为何不将这个喜讯告知我和你义弟?”许龙衣平时是少言寡语,但他却不是傻子。停顿一瞬后,他起身侧步,朝沈万军行军中大礼,单膝跪地道:“义父若愿消除龙衣对殿下的威胁,龙衣愿配合义父,寻一个对义弟有利的方式去死。”许龙衣的语调仍然是那么的平静无波。仿佛死亡这件事,于他而言并不算什么难以承受之惧。沈万军收敛笑意,面无表情的盯着许龙衣足足一盏茶的工夫。随即蓦然重现笑容,走过去亲手将许龙衣扶起,坐回桌边木凳上。“来,喝酒。”沈万军举杯相邀,父子俩对酌一碗。然后许龙衣抢先拿起酒坛,为二人续上酒水。“龙衣,别怪义父多疑。”许龙衣动作丝毫不显停滞。“龙衣不怪。”沈万军也没作更多解释,只是难得掏心窝子的真诚道:“你们四个当中,就属你武道天资最高,性子最沉稳果决,而且心里和我一样,都装着晋州,装着咱一起在战场上过命的兄弟。”“所以在我决定把位置交给沈凉之前……哦不对,应该说,在你义弟决定接过我这个位置之前,我有想过,如果他不愿意接受世袭罔替的命运,并且没有能力去当下一任晋王,这个位置,交给你,我最安心。”许龙衣沉默不语。人心最难测。所以沈万军也摸不准,自己这闷葫芦义子,听完这番话究竟有没有心中怪怨,乃至生出些不该生出的心思。“你觉不觉得……”沈万军端起酒碗,抿了一口,同时话锋一转。“你义弟他,是个大炎百姓口中的虎父犬子,废物草包?”许龙衣抬起头,一脸平静的直视沈万军双眼。“不觉得。”“真不觉得?”沉默寡言的许龙衣,思虑少顷,继而言道:“第一,在义父心里,义弟极重,晋州亦极重,故王位凶险,晋州百姓也需要一个能撑得起这片天的晋王,义父从不打无把握之仗。”“第二,我等与义弟一同长大,总能看到些旁人看不到的东西,义弟不是废物,绝对不是。”说完自己的观念,许龙衣便又三缄其口了。透过许龙衣的双眼,沈万军这次能有九成肯定,至少在这一刻,他这位义子,不存反叛之心。于是他仰头一笑,颇为自得的向许龙衣保证道:“相信义父,你义弟不会令你失望,也不会令晋州失望。”……老钱驾驶的马车,奔驰在通往北城门的路上。街道两旁,已然红灯满挂,店铺门口全部张贴了福字对联,满满都是新年的气息。沈凉掀开车帘,看着视线中飞速掠过的场景,不禁轻声感叹道:“可惜没下雪。”老钱在前面听见这话,笑呵呵的应和道:“是啊,过年不下雪,就总觉着年味儿没那么足。”沈凉脑袋缩回来,掀开门帘不满道:“跑这么快赶去投胎啊你?!”老钱回过头,抿嘴笑。“王爷交代的,让咱们尽快出城,越快越好。”:()此剑最上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