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青摇头:“即使我参加了明年的春闱,也不可能中进士。”
冯芜不免好奇:“为何?以你的才学,不说稳中会元,那决计不可能过不了会试的。何况你身为南直隶的解元,文风不改的话,考官也不会认错,更无黜落你的道理。”
徐青在这方面的事,自然不可能向冯芜隐瞒,他先说了辅来信的事,再大致聊了清丈田亩里面的利害,再以此由向冯芜解释了,为何他参加不了明年的春闱。
唯一没说的便是,他内心里也不打算去参加明年的春闱。因为这里面的事情,较为复杂,且事关徐青本身的阴暗心理,还是不说为妙。
纵然将要做夫妻,彼此之间,还是得留一点阴私,才能相处融洽。
阴私者,隐秘不可告人之事。
譬如苏怜卿和红花会的事,这些事就不好让冯芜掺合进去。
在他的计划里,脏活苦活是给苏怜卿干的。
这也是苏怜卿的身份所决定。
冯芜听了徐青解释,便即明白,说道:“原来是辅想要留你在南直隶为他做事,才不愿你早点进京参加会试。”
因为考中进士之后,正常是需要参加朝考,然后观知政事,又或者考入翰林院。若是一甲进士及第,则直接入翰林。状元是六品的翰林修撰,榜眼、探花是七品的翰林编修。
冯芜一念及此,想到自己的父亲,又继续开口:“但爹爹就可以直接来南直隶做巡按御史,为何就不能对你特事特办?”
徐青轻声道:“因为我年纪太小,他要压着我,免得日后没什么可钓着我的东西。”
冯芜立马生气道:“他当初被别人压了一次,记恨了几十年,现在又来压你,太过分了。”
徐青摇头:“无论是谁坐那个位置,都不可能不压制我这样的年轻人。这次我要是不自己拼一把,乡试的座师沈君山,怕是也想压一压我,好将我收为己用。”
“他们都不怕你记恨吗?”
“记恨什么?官场的事,看的是利益。何况师生名分定下,我还能怎么样?”
其实官场不乏有卖师求荣,卖友求荣的,但最终下场都不太好。
而且这样做了,很容易被孤立,往后身边只能聚集小人,没有正道君子。
不要说正道君子没用,如果身边只能聚集小人,那是注定成不了大气候的,而且反而会被他们拉入泥泞中。
毕竟大家再满肚子男盗女娼,该有的牌坊一定要有。
连牌坊都没有了。
呵呵……
冯芜替徐青感到委屈,因为他是一个练脏的大高手,神魂修炼到显形的地步,十几岁的年纪,就能做出圣贤文章,凭什么要受这种委屈呢。她道:“你若是感到委屈,不用顾忌我这边的。我和爹爹没有功名富贵,一样过日子。咱们可以去海外,无拘无束,没人能管你。对了,还得问叔叔婶婶他们的意见才行。”
她一想,人在这世上啊,哪能尽如人意,不止要为自己想,还有那么多的亲友以及跟着徐青吃饭的人,岂能说走就走……
徐青握住她的手,轻轻道:“没事,大不了学夫子。”
冯芜深以为然,“咱们招门徒三千,择出七十二贤人,像夫子那样,周游列国,想打谁就打谁,也不用看人脸色。”
徐青:“……”
他想说的是,道不行,乘桴浮于海。
你这女师父,论语是这样解释的吗?
他咳嗽一声,“圣人的行为,你就是这么理解的?”
冯芜:“我爹就这么跟我说的。”
徐青心想,这一家子,莫非他才是那个最不像反贼的?
冯芜见徐青神色,脸一红,说道:“爹爹说了,礼是秩序,要实现礼,就得像周文王周武王周公那样,有威服天下的力量,否则如何推行礼呢?先有天下,后有周礼。而且,你的行事,不一直是这样的作风吗?”
徐青嫩脸一黑,他绝不是故意的,分明是为了保命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