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他方道:“既是如此,此地?断断不?可?久留了?。你可?有想?过要去哪?”
慕汐闻言,却面色凌厉地?道:“我哪儿都不?去,我要回越州,手刃江言州。”
阿妩的?死便是他一手造成的?,她又怎能?轻易饶过他?
景嘉珩明白她心里的?愤恨,劝诫之言更是道不?出半句,顿了?半秒,他只道:“若是如此,我陪你到底。”
慕汐微诧。
景嘉珩待她的?心意虽从未明明白白地?说出口,然她又非榆木脑袋,他这?种种体贴关切她皆瞧在眼里。
找江言州寻仇到底只是她一人之事,上回她和裴行之之间的?事把他牵扯进来?,她已然是心有不?安。此番回越州,生死难料,她又岂敢再把他扯进其中?
慕汐婉言谢绝:“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对方人势众,我不?愿你去冒险。”
景嘉珩还?未回话,沧叔闻得她此言,便忍不?住厉声斥道:“慕姑娘,不?是我说,你自个儿也清楚对方人多势众,且他们还?是有些功夫在身的?,你一小姑娘拿什么去杀一个周遭有众多家仆的?富家公?子?便是算上我们两个大男人,还?未必能?有两分胜算,何况你一人?你现下执意回去,不?是明摆着要去赴死么?若是如此,你岂非辜负了?那谢姑娘的?一片心意?说句你不?爱听的?,她可?是至死都想?着你能?重获自由,至死都在为你盘算筹谋,你若回去,不?单是辜负了?她的?心意,纵是死后下了?黄泉也断断没脸去见她。”
沧叔的?这?番怒叱骤然把慕汐冲昏的?脑袋霎时拉回了?现实。
是啊!
她不?会功夫,又手无?缚鸡之力,要拿什么去手刃江言州?拿这?双手么?还?是这?张脸?纵是她想?雇佣杀手去杀了?他,也没那般多的?钱财。
她到底在想?什么啊?
“沧叔,”瞧见慕汐泪流满面,景嘉珩一时慌了?神,忙拿出手帕欲要给她擦拭,然又觉此举太过唐突,情急之下,便不?由得怒斥沧叔,“你何必说得这?般严厉?阿汐把谢姑娘当成亲人一般,任凭谁杀了?自己的?亲人,亦不?能?无?动于衷吧?”
沧叔轻叹一声,“慕姑娘的?心情我比谁都明白,当日芳娘子她说到底,我不?过不?愿她白白去送死罢了?。何况依慕姑娘所言,谢姑娘临去之际,也早已把这?一切都放下了?。”
慕汐掀开包裹,拿出里头的?文碟和路引,细细摩挲中,一时不?觉泪如雨下。
景嘉珩见状,愈发慌了?,再顾不?得什么荒唐之举,拿起手帕欲给她擦拭,不?想?慕汐却伸手拦了?拦他,温声道:“不?必了?。沧叔骂得对,我拿什么去杀江言州?不?过白白送死罢了?,若是如此,倒枉费阿妩待我的?一片心。”
言及此,慕汐深深地?吸了?口气,泪眼婆娑地?抬眸,朝景嘉珩扬唇笑道:“我要去云舟,这?是我答应过阿妩的?。”
毒攻心,惊闻噩
阒夜沉沉,漫天?飞舞的黄沙席卷在千沟万壑的土地上。一道明火映亮面前那张年轻且朝气蓬勃的脸,木柴燃烧时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火堆上的药炉霎时间滚起?蒸腾热气。
少年见状,连忙躬身,拿布半掀炉盖,以?免汤药溢出。
恰在此时,帐篷的门帘掀起?,一道浑厚沧桑的嗓音随之响起?:“多木,药熬好了?么?”
少年忙熄火,一面将药倒进汤碗,一面回了?声?:“正好。师父,我去送给殿下吧!”
郑大夫点点头:“注意些,别洒了?。”
多木把药放进木托,忽地想起?一直萦绕在心头的疑惑,便忍不住顺口问:“对?了?,师父,我瞧殿下身子康健得很,也?不大像是会难眠至此的人。可为?何来了?西川的这两个?月,他日日都需服用安神汤?”
且他早有听闻,殿下那满头银发竟是因为?府里的侧妃娘娘身染恶疾,卧病许久也?寻不得良方,一时急火攻心,才致如此。这般听来,那殿下倒是一痴情人。
郑大夫扬手敲了?下他的脑门,正言厉色:“有关殿下的事,你少打?听。身在军营,纵是一件小事也?莫要?宣之于口,更不可与人闲言碎语,以?免惹祸上身。”
多木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他把药端到主帅营时,守在门外的管砚见状,忙接过,道:“殿下还在里头处理要?务,这安神汤我拿进去便可,你下去吧!”
多木垂首,恭声?回:“是,大人。”
眼瞧多木走远,管砚垂首看了?看这碗浓黑如墨的安神汤,不觉叹了?口气。
自那一日过后,本就?难以?入睡的殿下时常无眠到天?明。一连几日下去,人都消瘦了?不少。如今若无安神汤强行辅助入睡,只怕不消半月,他便要?彻底倒下。
掀了?门帘进来,管砚正见裴行之仰靠在圈椅上,捏了?捏眉心,闭眸歇着?,他把汤药放到案桌上。
闻得是熟悉的脚步声?,男人眼也?未睁地问:“郁舟和缇月可回来了??”
“才回,郁舟让我回殿下一声?,事情都办好了?。”
他这话音未歇,裴行之霍然掀起?眼皮,眉眼微挑,“那我们便静待好消息了?。”
他们来到西川两个?多月,和昌炎大战了?三?场,死?伤上万,却仍毫无起?色。裴行之原也?思?忖过是否如当年在兰州时的那般军中有奸细,奈何查了?数月,亦不见有一丝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