芰荷的话一字一句地蹿进脑海。思及从前种种,慕汐只觉满腔酸涩顿然涌上心头,她只恨,只恨当?初自己为何不百般阻拦阿妩嫁与?江言州。
初闻时,她便觉得江言州并非是阿妩的良人,而今而今,果真如此。
慕汐眼?底微湿,倘或当?初她能够,能够多说几句,为阿妩再多多考量江言州几次,是否便不会有今日的结果?
她捏紧了衣裙,愈思愈气,当?即控不住脾气,转身?道:“此事必定和江言州脱不了干系,我去找他问个清楚。”
芰荷忙拉住她,擦干脸上的泪,温声道:“好姑娘,你别去。我家姑娘临终前,留了几句话给你,为的便是这个。”
慕汐一顿,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姑娘说,她知?道你入王府是为了她,如今她已撒手人寰,她希望你不要?为此被禁锢在这里,她只愿你能开心地去追寻自己想要?的生活,这才是她临终时的唯一所愿。姑娘说,此前种种,皆是她选的。如今有这结果,也该她所受,她希望慕姑娘更不要?为她去找姑爷要?说法,她人已不在,你要?再多的说法也无用了。”
丛雾生,辨不明
赵嬷嬷取完披风回到医馆时,只剩了慕汐一人,她环顾一番,怔怔道:“娘娘,那姑娘,走了?”
慕汐低眉,执杯呡了口茶,淡定地道:“嗯。她原是胸口被野猫抓伤,处理完伤口敷上药后便离开了。”
赵嬷嬷有些狐疑地嘀咕了句:“竟这般快?”
她担心慕汐一人在此?不安全,因而是小跑着回浮夷轩的,此?间往返顶多也就用了一刻钟。
然赵嬷嬷转念一想?,又觉单只是给伤口消肿上药,这点时间也确然够了,是以这事在回给裴行之时,她也便略过了。
慕汐把那迎春花式金云小茶杯放回桌上,压了压从心头涌起的酸涩,把眸底的泪咽回去后,方抬眸道:“赵嬷嬷,你跟在殿下身边有多长时间了?”
赵嬷嬷原是宫里的侍婢,年纪一到本该要放出宫另行婚配的。
岂知?天不遂人愿,偏在要出宫那年,她染了恶疾一病不起,掌事嬷嬷见她病得极重,生怕她把病染及他人,回了典侍大?人后,便要将她一席子裹了扔到乱葬岗去。
说起来,那时的殿下原不过是十二岁的孩童,当日他恰好?随父亲进宫面圣,偶一见她被宫人裹着抬往宫外,便驻足多问?了两句。
闻得是即将濒死之人,他不仅没有如他人般嫌恶,反吩咐手底下的人将她带到外头好?生安置。
纵是过了近十六年,赵嬷嬷却仍清楚地记得,那时她胸口疼得厉害,仿佛一脚踏进了鬼门关,她原本已不抱有一丝生的希望。
可恍恍惚惚间,却听得有道稚嫩的声音传来:“到底是一条人命,她若还没死,便带到外头给她请个大?夫,好?生安置。治好?了,也是你们的好?处。”
他这两句话,赵嬷嬷一记便是半生。从那时起,她便认定了这个主子,誓死效忠。
赵嬷嬷恭声回:“算算日子,老奴跟在殿下身边也有近十六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