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挽。”奶奶慈爱的声音忽然穿过所有嘈杂,清晰地传入他耳中。
江挽偏了下头,好像看见了老人那张熟悉的脸。
奶奶站在白光处,身旁似乎站着好多人,江挽却看不清他们的脸,他呢喃:“奶奶……”
“按住他,别让他乱动!”有人高声说。
江挽挣扎中被几双手按了回去,他已经泪眼滂沱:“奶奶,我好想你……”
老人却始终只是微笑。
江挽已经认出了她身边都是她逝去的亲人,泪如雨下,嗫嚅着嘴唇盯着那个白光处,想要再听她叫他一声,周遭的声音却嘈杂得更厉害,有人快步走出了产房,过了会儿终于带了一个人回来。
“哥哥……”有人用力握住了他的手,将他被冰凉汗水和泪水打湿的头发撸到脑后,露出那张苍白的、因为痛楚用力微微扭曲的脸,冰冷哆嗦的嘴唇亲了下他汗湿的额角,强行压着不太稳的声线安抚着江挽,“哥哥,别怕,我陪着你。”
逝去的亲人渐渐幻灭,江挽被重新拉回人间,眼睛终于聚焦,眸中倒映着握着他的手半跪在他面前穿着隔离衣的燕炽。燕炽戴着口罩,那双眼睛里却满是慌张和害怕。
见他终于恢复了点神智,燕炽勉强笑了一下,隔着口罩挨了下他的手背,他从江挽刚开始阵痛就心疼得红了眼眶,眼泪一直没掉下来,这会眼泪终于打湿了口罩:“哥哥,是我。”
“小芽宝宝马上就要出生了,”他哽咽了一声,“哥哥再坚持一下。”
江挽听见他的哽咽:“…………”
燕炽的主人格不会表现得这么没出息,这大概是他的副人格。
江挽微叹了口气,虽然没说话,却用力攥紧了燕炽的手,几乎要将他攥得骨裂。
他耳鸣得厉害,只能机械地配合着助产士的口令。他身体的疼痛仿佛真真切切地从他们相贴之处传递到燕炽身上,燕炽更用力地回握住他。
他提前学过拉玛泽呼吸法,因此生产的过程还算顺利。宝宝出来的时候江挽力竭得快昏睡过去,但婴儿的啼哭将他重新拉扯回来。
助产士检查了小婴儿,才将他放在江挽身边,笑着恭喜他:“恭喜你,宝宝是个六斤的男孩儿。”
江挽浑身湿透,好似睡在冰冷的汗水里,小雪芽靠近了他,哇哇的啼哭停了下来,小手攥成小拳头,依偎着孕育他的母亲。
他才刚出生,小脸儿还皱皱巴巴,浑身红通通,眼睛睁不开,头上还有胎脂。
江挽疲惫地低着眉,温柔地用手指蹭了下小婴儿嫩嫩的脸蛋,轻声说:“欢迎你,我的小雪芽。”
小雪芽不谙世事挨着他。
助产士含着笑看着他们。
然而,就在这时,产房里突然想起“咚”的一声响,所有人都吓了一跳,低头一看,一直看着摇摇欲坠的燕炽在坚持了一天后终于不负众望的,晕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