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以川:“我带你来,是因为打开地藏宫的钥匙,在你的手上。”
霍山河诧异抬头,就连鬼主的神情都变得莫测。
十二洲静静落在秦以川的掌心。他重新看向眼前这个年轻的鬼主,眼底平静得像隔着一块冰。
秦以川:“那一半魂魄的确在这里。但是你知道,它为什么会被镇压在这里吗?”
鬼主没有回答他。
秦以川:“你们都惦记了很多年的荻花洲,但是有没有任何人知道,善哉——这个化作太阳的鬼和尚,他到底是什么人?”
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浮现在洛棠的脑海。
洛棠:“你刚刚说地藏宫,他是……地藏王?”
鬼王听到“地藏王”三个字的时候,明显意识到了什么。他身上那种居高临下的逗弄之意消失了,目光沉甸甸地看着秦以川。
十二洲剑光如秋水,又凉又锋利,霍山河看着毫无征兆透体而出的剑尖,神情怔愣,似乎根本不敢相信到底发生了什么。
异控局剩下的人隔了零点几秒的时间才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挥起青铜刀砍向秦以川,被洛棠绯红的竹笛一挑,青铜刀纷纷坠落在地上,洛棠挡在异控局的人与秦以川之间。
洛棠:“谁敢妄动?”
金刚等人却不管不顾,失去了青铜刀,他们手里还有枪,但打出来的子弹被洛棠随手一挥,便卷入半透明的漩涡,根本接触不到秦以川分毫。
秦以川:“几个月前,我曾经对另一个人说过,我活了这么多年,从来就不是心慈手软之辈。青山埋忠骨,如果你们中有谁想随他而去,此处虽非山清水秀,好在非穷山恶水,也算为你们寻得了一个归宿。只可惜死在此处并非英勇牺牲、为国捐躯,回到异控局后,你们以及他霍山河,都将被视作勾结鬼族,一手策划南湾河惨案的元凶。你们的父母家人,不仅连半点抚恤都得不到,反而会一辈子活在你们带来的阴影中。”
金刚的脚步迟疑了。他看向霍山河。
这个老人已经很老了,他本该在好几天之前就死在病床上。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他身为癌症晚期患者,不仅活了下来,而且肉眼可见,他变得越来越健康。
就像现在,哪怕一把剑洞穿了他的心脏,血一股一股顺着剑刃浸透他漆黑的立领中山装,他虽痛得浑身骨头都在颤抖,可他仍旧没有死。
不仅没有死,就连任何生机流逝的迹象都没有。
不知为何,在看到霍山河扭曲的干枯树皮一样的脸的时候,金刚这个近两米高的壮汉,从心里生出一丝恐惧。
他突然后悔跟着霍山河到这里来。
他们这些人,都是普通人,没有其他种族的血统,也就自然没有任何超自然的能力,他们做不到徒手杀死一条头比卡车还大的蛟蛇,无法与满城不知痛不怕死的枯骨和鸟类怪物对抗,也没有任何资格掺和资格能够将自己和对手融合,变成太阳烧灼尽无穷无尽的死气的战场。他们拉不开射日弓,控制不了幽冥,只能作为一个连名字都拥有不了的炮灰,像死去的战友一样,甚至无法拥有一座墓碑。
霍山河的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响动,他竭尽全力盯着秦以川,到目光中只有苍茫和遗憾,而没有任何的怨恨和恶毒。他从始至终都坚持自己认定的事实,这个世界不需要异类作为救世主,无论是鬼门还是东洲仓库,他们都必须被清除。
只是他努力了一辈子,筹谋了一辈子,到最后想豁出性命设局,却被强行与对手绑定,靠吸取对方的生命力苟活;想将计就计将鬼门鬼主和东洲仓库都引进绝路,可到现在,他所算计的,又好像桩桩件件都在别人的计划之中。被秦以川利用,被鬼门利用。
他所做的一切,到现在看来,似乎全部都是徒劳无功,甚至与自己的目标南辕北辙。
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霍山河透过秦以川的脸,似乎想找到更深层次的一种答案,又或者明知道什么都没有,依旧不甘心地想要追寻。人这一生生死荣辱都是过眼烟云,可是如果坚信了一辈子的事情突然被证实多此一举,甚至完全错误,这对霍山河这样倔强又固执的人来说,才是最残酷的打击。
但他不打算认输。
哪怕他算计不过秦以川,算计不过鬼门,今日将沉尸在此,往后百年皆是污名,他也不在乎。
因为他的手里还有一个人。
只要清理掉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他霍山河就不枉此生!
秦以川亲眼看着他的眼神从遗憾悲恸,一点一点变成燃烧的火,霍山河枯槁的手一把抓住十二洲的剑身,拼尽了全身力气,用力一搅。
剧痛让霍山河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半条寄生鱼的尸体顺着伤口落下来,他看到被搅碎的鱼身,张着嘴大笑起来。血染的满口牙齿都是鲜红色,看起来倍显狰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