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话的宫人不卑不亢的回了话,又抬头看了顺喜一眼,再缓缓低下了头。顺喜本也是个八面玲珑的妥帖人,被她这一番话说的,一时竟然也尴尬住了。端王破例拿了令牌传外人进宫,虽然不大好,但是经她这么一说,又变得合情合理起来。若是再训斥反对,倒是显得未央宫不能容人了。他朝着那宫人看过去,只见她神色平静,虽然有些小心,但却丝毫不见慌乱。实在是恶心人!“端王殿下一片孝心,这时候论这些规矩也不妥当。”周晚吟突然冲顺喜道。“你是陛下身边的老人了,如何不知道这个,陛下向来重规矩,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规矩再大,总也比不得人伦去。”宫里太医都是男子,有一些女子的病症让男太医瞧着,总不能瞧得仔细,既然娘家有姊妹会一些医术,请进宫来,一来探病,二来帮着出出主意,又有什么问题?端王身为人子,为了母亲身体健康,即便是破一些小规矩,也没人会去指摘他。顺喜也反应了过来,跟着周晚吟道了一句:“不错,县主说的有道理,是奴婢不懂变通了。”端王太妃家世好,背景雄厚,向来很懂这个皇朝贵戚的规则,也很会运用这些规则,多离谱的事情,她都能做的让人无话可说。周晚吟看着他:“也不知道太妃娘娘是什么样的病症,太医把脉也瞧不出来了,要找外头的过来,陛下向来敬重长嫂,疼爱端王,这病可马虎不得。”顺喜瞬间明白了过来,冲那内务府的宫人道:“端王太妃是长嫂,如今病了,陛下也该去看一看的,你回去内务府,先挑一些补品送过去,等到陛下醒了再做别的计较。”周晚吟说:“只挑补品恐怕是不够的,病了便拖不得,你这里还得尽早吩咐人过去太后那里禀告的,今儿是初二,几个公主都要携驸马们进宫给太后拜年,公主们在宫外见多识广,或许能给出出主意。”顺喜:“!”“东宫那边说了,娘娘只是一些妇人常见的病症,不必这样折腾的。”宫人连忙说。她虽然在内务府当差,但卢家财大势大,她也受了东宫不少恩惠,一听这话便有点急了,这腊月正月本是王公贵戚家妇人交际的时候,这得病的事儿大张旗鼓的闹得满宫都知道了,便不好出门了。周晚吟冷声道:“病了就是病了,你竟敢撺掇主子讳疾忌医?太妃娘娘千金贵体,马虎不得。”周晚吟话说的漂亮,又突然冷脸,那宫人一时都懵了。顺喜懂了,他立即吩咐道:“还是县主想得周到,这时候病了可不是小事,来呀,找几个人去太后那里禀告,娘娘病成这样,得叫公主驸马们一起出出主意,可不能耽搁了病情。”周晚吟指着那宫人道:“娘娘病得这般沉重,不仅要多挑补品过去,还要好好静养着,明日朝臣和命妇们进宫拜年,内务府也要仔细些,早先提醒不要去东宫,免得打搅了娘娘养病。”“这怎么行!”那宫人大惊。周晚吟皱眉:“怎么不行?娘娘病成这样,难道还要让人去打搅她吗?娘娘本就是寡妇,深居简出的,冷清点好养病。”那宫人脸色僵了好半天,才看着周晚吟道:“县主说的极对,但命妇们可不去看娘娘,朝臣却不能不给端王拜年的,这是往年的规矩。”十年前周惜朝以庶出皇子之身登临大宝,曾当众许诺会待端王如亲子,照顾好他们孤儿寡母。让朝臣事端王如章怀太子在世。朝臣们贺岁不仅贺未央宫,慈宁宫,昭阳殿,也要贺东宫。十年来一直如此。“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周晚吟盯着那宫人,“端王事母亲至孝,他难道就为了那点排场和面子,要让朝臣们在东宫里进进出出,吵闹不堪,打扰到他母亲养病吗?”“啊这……”那宫人慌忙摆手,“自然不是的。”“不是最好。”周晚吟说,“太妃娘娘都病成这样了,宫里太医都不管用了,想来端王也没心思见朝臣了。”那宫人见周晚吟说的天衣无缝,虽然心有不甘,但也只能低着头领命去了。周晚吟瞧着她的背影,忍不住笑了出来。卢寒烟不是装病么?那就让她病的彻底点,人尽皆知。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这规矩卢寒烟破得?周晚吟也能破得。顺喜佩服的看了看周晚吟,正要说话,却见自家主子正站在门边上,袖手笑盈盈的看着周晚吟,他赶忙识趣的往后退了退。“你倒是真有些急智。”周惜朝闷声笑了笑。“陛下是君子,君子方能欺之以方。”周晚吟摸了摸鼻子道。“那么你呢?”周惜朝问。“我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周晚吟冲他一笑,“谁若是跟我耍流氓,我会比他更流氓的。”卢寒烟这么能折腾,不就是靠着她不要脸么,有些事情,她做得出来,别人做不出来,自然就要吃亏了。她一个前太子的遗孀赖在东宫不走,朝廷民间有读书人替她宣传,把这事儿说得合情合理合礼法。皇帝自然抹不开面子耍流氓轰她出去,就只能谨守礼法,小事上退让一些。周惜朝望着周晚吟明亮而充满生机的面庞,感觉有些败给她了。他莫名想到这人拿了自己的帕子去戏弄卢十二,目光幽幽望了周晚吟一眼,半晌才戏谑道:“确实够流氓的,朕以后可要小心了。”“小心我对你流氓?”周晚吟忍不住笑了起来。周惜朝:“……”他接不下去了……他心头有些气恼,开玩笑这种事情,讲究个有来有回,但他素来是个面上机巧玲珑,骨子里端方的君子,玩笑到这里,他就败下阵来了。只能暗道这丫头果然比他混账多了。“别贫了,你一早过来找我,何事?”周惜朝说不下去了,转身进了门里,示意周晚吟跟进来说正事。:()公府悔婚,我转身入皇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