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地上的尸体,盖聂都懒得过去检查,直接下了结论:“他不是真正的属镂。”卫庄看向自己师哥,平淡的说道,“前后两次交手所展现出来的实力,有天壤之别。”“金蝉脱壳……”盖聂做出了最后的判断。“跑得倒是很快。”卫庄冷笑一声讥讽道,“看他接下来还打算搞什么阴谋出来。”人既然丢了,盖聂也懒得多说什么,垂眸一瞥白屠,“走吧,有了他,可以先去和小高他们汇合了。”………………次日,天明。经过还算安稳的一夜,农家的纷争再次成为大泽山最热闹的事件。经过一夜休整和策划,已经躲得荧惑之石的朱家,就要开始他继任侠魁的最后一步了。按照农家的规矩,完成神农令的弟子要前往炎帝六贤冢,在此处农家圣地,在侠魁和隐居于六贤冢的六大长老的见证下,交接任务。如果神农令上的任务有许诺奖励的话,也是要在这个时候发放。像这一次的神农令就是有奖励的——奖励还很特殊。现在农家没有侠魁,一切流程自然要交由六大长老来做,朱家也就必须亲自前往炎帝六贤冢接受六大长老的见证后,才能真正继任侠魁之位。这也是这场侠魁争夺战中,最为凶险的一环。抢夺荧惑之石的手段有千千万,巧取豪夺,阴谋诡计,螳螂捕蝉等等等等……这个环节里每个人都会被别人算计,但也都能算计别人。而到了这后半场,情况就截然不同了。朱家想要前往炎帝六贤冢,必须要走一条众所周知的必经之路。换言之,他必须被动接受对手的阴谋算计,全程挨打。个中凶险,不言自明。当然,农家现在是最热闹的,并不代表大泽山中的其他人就没有行动。正在忙碌的,远不止是农家的人。………………大泽山,乡民藏身所。经过一夜的休息,盖聂和卫庄带着白屠找来了这里,和逍遥子以及龙且二人汇合了。而高渐离和大铁锤,还是没有具体消息。龙且的手下摸到烈山堂附近打探了一下消息,却只得到了二人早就离开的情报。之后他们继续打探,几番辗转之下终于知道了高渐离二人接下来的去向——他们去了蚩尤堂。最后在蚩尤堂那里发现了一些似是而非的情况,怀疑田虎等人和高渐离二人起了冲突,又无法确认具体情况,也找不到高渐离他们的具体下落。没有明确的目标,龙且也不敢贸然行动,最后就等来了盖聂和卫庄。这显然是件好事,至少他们可以抽调出人手亲自行动了。不过在这件事之前,更要紧的是先审一审白屠这个帝国军官。而且龙且不仅要审白屠,还打算当着钟离昧的面,让白屠亲口吐露出他和罗网之间的那些秘密勾当。一来,他想借此向钟离昧展示一下帝国内部的腐败与罪恶,以此动摇对方对帝国的忠心。二来呢,也是为了进一步保证情报的准确性,毕竟钟离昧也是个帝国军官,对军中的情况比他们了解,更容易判断出白屠有没有说谎。至于钟离昧愿不愿意配合……龙且觉得应该没问题。毕竟白屠这属于纯纯的帝国蠹虫,也在钟离昧这种忠臣良将的打击范围之内。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钟离昧这个重伤号恢复过来了。而十分幸运的是,昨天已经基本可以考虑用什么姿势喝孟婆汤的钟离昧,经过短短一夜的休养后,还真就缓过来这口气,重回阳间,并且苏醒过来了。只能说,练武的人身体素质多少是比较特殊的。这场审问,盖聂卫庄没有掺和。他们俩带着白屠一夜没睡,该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了,没必要凑这个热闹。龙且一个人拖着狼狈不堪,满脸都是初愈剑伤,瑟瑟发抖惶恐不已的白屠走进了山洞。路过乡民时他们差点都没认出来这个蜷缩着连头都不敢露的人就是之前要把他们全杀了的帝国军官。在众人好奇且解气的目光中,龙且带着白屠走进了山洞最深处。这会儿那小姑娘刚好把钟离昧搀扶着做起来。龙且拖着白屠用力朝前一扽,把他人拖了个趔趄。白屠顺势在地上滚了两圈后,缩成一团趴在地上……或者说撅在地上,继续抱着头瑟瑟发抖,牙齿还止不住的打颤。虽然他竭力的不让自己露脸,不过光靠衣服也就足够钟离昧认出他了。“白屠?”钟离昧的视线迅速转到了龙且身上,“你们怎么抓……呃,到他的?”由于动作幅度有点大,触动了伤势,钟离昧中间还忍痛抽了口冷气,吓得旁边的小姑娘赶紧过来扶好他,生怕他再有冒失的行为。龙且没有回答钟离昧的问题,一脚踹在白屠撅起来的屁股上,厉声呵斥道:“告诉他,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有你和罗网的那些勾当,全都一笔一笔说清楚!”,!白屠显然是没有忠诚和节操可言的,尤其是在他明确罗网已经不可能救他的情况下。他其实还有一个救星——上将军王离。他在王离那里也有些门路,对方如果在场的话或许会愿意对他施以援手。但很可惜,王离别说出现在这个山洞里,他人现在都没到大泽山呢。现在的他,唯有坦白从宽这一条路了。唯一的问题是……他真的没什么可坦白的。龙且一问,白屠立刻以娴熟的姿势开始跪着磕头,大声求饶道:“几位大人饶命啊,饶命啊!”“罗网的事,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罗网……”钟离昧一皱眉,心中大概明白了怎么回事——扶持这个草包上位的应该就是罗网的手笔。不过他面上并无任何波澜,静观局势发展。龙且听到白屠的告饶声,冷哼一声喝问道:“你不知道?你不知道罗网的天字杀手为什么要杀你灭口?”天字杀手……钟离昧心头一跳。看来罗网扶持白屠上位所图不小,竟然出动了天字杀手。对了,这么说来,押运路线泄露的事难道是……猜到是谁出卖了帝国利益的钟离昧眼中闪过一丝恼火,但还是没有说话。而遭到质问的白屠仰着头,嗫喏着说不出话来,“我……这……”话到嘴边,他还是有点犹豫。他是真的发自骨子里畏惧罗网这个深埋于阴影之中的杀手组织。哪怕昨天晚上在慌乱之中已经把该说的都跟盖聂他们坦白了,此时还是下意识的想逃避。“说!”见他这副唯唯诺诺的样子,龙且怒瞪着他,又是一声厉喝。这杀气十足的一喝,吓得白屠浑身一激灵,脆弱的心理防线立刻崩塌,竹筒倒豆子般把自己知道的那点情报全给吐露出来了:“几位大人明鉴啊,我真的就是个小角色,那属镂是罗网的大人物,他的事我真的一点也不清楚。”“我只是……只是暗地里偷摸帮罗网在东郡传达一些信息而已。”“他们一直让我……让我暗中给农家的人通风报信,我是受他们胁迫啊,我不敢反抗罗网的。”“谁?”龙且闻言急忙追问道,“罗网让你向谁通风报信。”“是……是共工堂的堂主。”白屠颤颤巍巍的说出了答案,也让龙且真正确认了罗网在农家的内线的具体身份。田仲!“还有什么,一并说出来!”爆出料来的龙且趁热打铁,继续逼问道。但白屠知道的真的不多,此时也只能搜肠刮肚的想一些有的没的应付龙且:“还有……还有就是…………”………………山洞外,盖聂卫庄,以及逍遥子三人正在沟通。“所以,现在可以确认共工堂主田仲就是罗网渗透农家的入口了。”听盖聂简明扼要的介绍完白屠袒露的内容后,逍遥子若有所思的抚须颔首道。“是,但未必完全是。”盖聂简单的补充了一下逍遥子话里的漏洞。田仲现在可以确认是农家的一个窟窿,但没人规定,农家只有一个窟窿,其他人的嫌疑依旧不能完全排除。逍遥子点了点头,领会到了盖聂的意思。“他或许可以作为化解农家之争的契机?”逍遥子目光扫过盖聂卫庄,提出了一个建议。逍遥子认为存在一个明确的叛徒,或许可以作为警示,让农家内部激化的矛盾暂且缓解。卫庄冷笑一声,大概并不认同这一点,“解开农家危局的关键,从来不在农家内部……或者说不纯粹在于农家内部。”他后面改口是因为意识到了,如果这个关键契机在一个双料特工身上,那对方勉强也可以算作是农家人。盖聂这时提醒道,“不要忘了还有另一个关键。”逍遥子眉头一皱,“盖先生是说……田猛?”“说起来,两位应该近距离接触过田猛的尸首,可发现了什么端倪?”“他死在了一把很特别的剑上。”卫庄眼神中闪过一缕深思,沉声回答道。“特别的剑……是属镂?”逍遥子捋着胡子问道。盖聂点了点头,用了一个有些奇怪的回答方式,“田猛身上的致命伤,应该就是来自于属镂这把剑无疑。”这种并非纯粹的直接回答有些别扭,不过逍遥子没在意,心里自动把凶手的头衔安到了属镂身上,顺着往下分析道:“以田猛的实力,即使是你们二位想杀他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凶手能近距离将其一剑绝杀,想来身份……很特殊!”“应该是个田猛非常熟识,且十分信任的人。”江湖高手,哪怕不处于戒备的状态,身体也会自发性的防备周围有威胁的生物。以田猛的实力,想要将其一击毙命,哪怕是靠出其不意的偷袭,也得在他足够松弛放心的状态下才行。“属镂一身秦军士兵的装扮,显然不足以靠近田猛。”盖聂跟着补充道。,!“掩日、却邪,还有这个新冒出来的属镂……”卫庄若有所指的说道,“作为罗网的天字一等,他们三个全都遮掩住了自己的真实面貌。”“杀手掩盖自己的容貌,要么是为了避祸,要么……就是他们的脸另有价值。”低级的杀手或许需要注意隐藏身份,以免遭到报复或是被灭口,但罗网的天字杀手显然没这个必要。他们隐藏身份,只可能是第二种原因。“属镂虽然金蝉脱壳,但他在农家或许还有另一个身份。”卫庄平静的说出了自己的推论。“唔……”逍遥子低眉沉思一番后说道,“如今田猛已死,农家内部的矛盾已经被最大程度的激化。”“如果属镂确实隐藏在农家内部,那他的目的应该已经达成,现在还继续潜伏在农家……他还有未竟之事?”“荧惑之石!”卫庄眯着眼睛,提出了一种可能。这也是他目前唯一能想到的可能。农家内斗乱局已成,剩下就只有荧惑之石花落谁家这一件事悬而未决。值得罗网继续谋划的,似乎也只有这块搅动风云的天外之石了。“如果是冲着荧惑之石……难道他想当侠魁?或者是想要扶持某个人当上侠魁?”“朱家,还是田虎?”逍遥子疑声说道。卫庄闻言提醒道,“事实上,农家六堂的每一位堂主,甚至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成为新的侠魁。”神农令上可没限定范围,只要是农家弟子就行。之所以默认是朱家田虎争侠魁,也只是因为他们两个势力最强而已。“四岳堂司徒万里和魁隗堂田蜜,按照情报来看,确实不能排除另有心思的嫌疑。”逍遥子抚须分析道,“不过,他们的实力不足以杀死田猛。”“身份可以隐藏,实力自然也可以隐藏。”卫庄轻描淡写的回了一句,“一切都有可能在罗网的算计之中,所以田仲也不能排除嫌疑。”从逻辑上判断,白屠既然能知道自己是在向田仲提供消息,那田仲就不可能是属镂。那样他暴露的风险太大。但也不能排除人家跟你玩套娃思维把戏的可能。“这样的话,农家就有一位可能位于明处,却隐于暗处的藏而不露的高手了。”“所有农家弟子,包括那些和我们有过照面的人,都有可能是属镂。”盖聂沉声做出了最后总结。不得不说,这种事乍一听,还挺惊悚。:()秦时之七剑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