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主,胜七到了。”大泽山,神农堂所在。朱家司徒万里和刘季此时还混在一起,一方面是为了在田氏一族那边有动作的情况下能尽快做出应对,另一方面也不是敢贸然分开。田猛死了,谁知道田虎那个憨逼会不会发癫,他们实力处于下风,不宜贸然分开,免得让人家找着破绽逐个击破。在烈山堂田虎吊唁自己大哥的同时,神农堂也迎来了自己的客人。朱家听到弟子的汇报后,脸上难得的换成‘喜’面具——自从知道田猛的死讯后,他一般都挂着‘哀’。抬头看了看刘季和司徒万里,朱家捻着须子问道,“两位老弟,和我一起去见见老朋友吧?”刘季直接摆了摆手,“你们聊,我跟他不熟。”他加入农家的时间比较晚,而且算是从底层爬上来的,胜七作为魁隗堂主威风八面耀武扬威的时候他还是个小虾米,跟人说不上话,等他混出名堂后,胜七已经声名狼藉,被农家除名了。算是另类的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吧……司徒万里眉头抖了抖,也笑着回绝道,“还是朱老哥你跟他聊吧,我……就算了。”他和胜七倒是还算熟,但关系不算近。当年胜七是农家内部非田姓一派的头面人物,但性格自傲,脾气又硬又臭,跟朱家和司徒万里的关系其实真的算不上多亲近,只能说就是利益联盟。朱家和胜七的关系后来有所增进,那是因为他暗中动手脚救了本该被沉塘处死的胜七。可司徒万里又没救他,跟人没那份交情,也懒得去看胜七那张大黑脸。“唉……好吧,那就我一个人去跟他叙叙旧吧。”朱家也不意外两人的态度。片刻过后,还是之前面见盖聂卫庄的钓鱼木台上,朱家和胜七,一高一矮两道身影站在水边。别说,身高差还挺萌,都差出一整个成年人了。木台后方,房檐底下,刘季斜靠着门边看着朱家那边,在他旁边还站着一个理论上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韩信!他依旧穿着自己那一身粗布旧衣,背着自己的剑和小包袱,一脸没睡醒的颓丧模样,朝刘季伸出一只手:“我的任务完成了,付钱吧。”“嘿嘿,好说。”刘季转过头看向他,嬉笑着扔了个钱袋子给他,“这活儿不容易,你也算大功一件,酬劳绝对少不了你的。”韩信侧目瞥了一眼胜七,低沉的回道,“还好。”刘季给他的任务,其实就是想办法联系上胜七,请他到神农堂一见。这活儿听起来不难,毕竟胜七和朱家还是有份交情在的,过来见一面不算什么。然而实际上,并没有那么简单。胜七这种高手的行踪是不好把握的,而朱家需要的是尽快和胜七联系上——盖聂卫庄的下落更不好确定,他们那么快被发现显然是有猫腻的,胜七就不一样了。而且这些年胜七的名声并不好,朱家的那份恩情他还记得几分也不好说。黑剑士,可不是个好接触的人。作为魁隗堂主时的他不好接触,离开农家后的他……更不好接触。不过对韩信来说,无论是找到胜七并劝说他来神农堂,还是见胜七所需要担的风险,都在他的能力范围内,这事自然说不上难。刘季闻言眉头一挑,笑呵呵的看着韩信问道:“我说老弟啊,这事你能这么快办妥,能力不错啊……还没请教?”“无名小卒罢了,混口饭吃。”韩信没有回答对方,寡淡的回道,“还有什么任务尽管找我,只要钱给够就行。”“没别的事先告辞了。”说完,他就转身离开了。刘季手里攥着几颗骰子,不住的抛接把玩,若有所思的咂摸了几下嘴,并没有试图过分追问韩信,放任他离开了。虽然感觉这人不对劲,不过对方目前也只是一个农家的边缘人物,接触不到机密,没必要贸然得罪。另一边,朱家手里拎着一个小酒壶,晃了晃之后一把扔给了旁边的胜七。胜七接住酒壶,低头看了一眼壶中隐约的水光,拿在手里并没有喝。朱家见状笑道,“怎么,在外面这么久,跟老哥我生疏了?”胜七沉声回道,“自从离开后,我就再没有喝过一滴酒。”当年那桩丑闻,就是发生在他醉酒的情况下,也正是因为他喝的烂醉,所以在田蜜的单方面指控下,百口莫辩。从此戒酒,实属正常。朱家的面具适时的变成了‘哀’,摇着头叹声道:“唉……老哥懂得,换了是我也不会再喝酒,早就喝毒药了。”“我喝过,没用……”语气一向强硬的胜七说到这句话,也不禁带上了些许慨然。他喝毒药当然……不是为了自杀。如果是想自杀,喝毒药不行他还可以跳悬崖,上吊,或者干脆一头撞死在巨阙上。想死有的是办法,只是他不想死。,!他喝毒药只是为了找找刺激,毕竟酒一戒,他就没了消愁解闷的手段——顺便一说,女人他也戒了,原因不必多说。身为农家之人,胜七有着百毒不侵的体质,但喝了毒药多少还是会对身体产生一些刺激感,就当酒的替代品了。如果不借助外物舒缓一下心情的话,或许他真的会想死,因为日子真的不好过啊!“地泽万物,神农不死……”朱家换回‘喜’面具,手指习惯性的捻动须子,颇为感慨的说道,“我们农家的兄弟不管多难,也得忍着活下去啊!”胜七没有理会朱家拉家常式的对话,摇了摇头,干脆的回道,“如果你找我只是为了叙旧,那我就告辞了。”“唉……”朱家切换到‘哀’面,语气低落的说道,“老弟啊,农家现在出了大乱啊!”胜七转过半个身位,走到了木台的另一端,似乎是在表明自己的态度:“我……早已经和农家,没有瓜葛了。”朱家悄然间又变回了‘喜’面,略带笑意的回应道,“可你还是回到了这里……主动的。”韩信是在大泽山一带把他找来的,可不是从桑海那边请回来的。胜七他话是这么说,可事不是那么办的。东郡之事,罗网并没有调他过来的意思,可他得到消息后还是第一时间回到了这片久违的土地。这无疑表明了他内心深处真正的想法。朱家接着切回‘哀’面,语气低落的说道,“我知道,你一直放不下的就是生死兄弟。”听到这话,胜七的眼神突然凌厉了许多,立刻沉声追问道,“你有消息?”“我想你应该已经知道,他并没有死。”朱家回答道,“而且落入了罗网的手里。”胜七沉默一下,而后低声道,“我知道……”“所以,你选择了加入罗网?”朱家切到‘乐’面,带着几分八卦的心态反问道。胜七对此只是沉默,不做正面回应,不过对他这种性格的人来说,这就等于是肯定回答了。朱家换到了‘哀’面,语重心长的提醒道:“老弟啊,罗网是一张吞噬生命的大网,一旦陷进去,很难再活着出来!”“只要他没死,我就一定会找到他!”胜七语气决绝的回应道。对于胜七而言,生死早已不重要,他只想找自己的兄弟要一个交代,同时给他一个交代。朱家看向胜七,意味深长的提醒道,“其实……这次农家的乱局之中,或许也有他的身影。”胜七猛然转过身,目光灼灼的盯着朱家。………………大泽山,烈山堂,田猛灵堂之内。“就是朱家这个混蛋勾结盖聂卫庄,害死了你爹!”田虎情绪激动的比手画脚的骂着朱家。这一方面因为他本人就是容易情绪化,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彻底坐实自己大哥死亡的‘真相’。当然,田虎也确实认为自己大哥的死和朱家脱不了干系,至于和盖聂卫庄有没有关系……老实说他心里也没谱。不过箭在弦上,也就只能这样了。相比较田虎的激动,田言作为田猛的女儿,反而情绪很平淡,甚至有些漠不关心的意思:“朱家不是凶手。”田言的话立刻激怒了田虎,他握紧拳头,眼神凶厉的瞪着自己的亲侄女,不可置信的质问道:“你说什么!”“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田仲小心的给田虎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别着急。不管怎么说,田言现在都是受害者的身份,田虎对待自己的侄女态度太差的话,容易引起烈山堂弟子的抵触。接着田仲态度温和的问道,“大小姐何出此言?”“当时,那么多兄弟可是亲眼看见大当家是怎么死的,肯定是朱家勾结盖聂卫庄他们做的啊!”“板上钉钉的事实,还有什么可质疑的呢?”“疑点就在眼前,你们都看不见吗?”“怎么说?”田仲心下一沉,但面上维持平静的问道。田虎背过身去,双臂抱在胸前,气哼哼的跟着说道,“我也需要一个解释!”田言保持平静的叙述道,“尸体上被人动了手脚,布置了毒针机关,而机关已经被触发。”“这机关不管是冲着谁去的,总之都不该被凶手本人触动。”“据在场弟子所言,当时唯一可能触动了机关……应该就是盖聂卫庄吧?”“既然如此,他们就不应该是凶手,只是被栽赃的替死鬼。”一番解释下来,说的算是头头是道,合情合理。田虎听完不情不愿的嘟囔着回了一句,“听你这么说,确实有些道理……”他说这话当然不是为了对自己的侄女服软,而是示意田仲想办法反驳田言的说辞。田仲当即会意,上前说话道,“大小姐分析的不无道理,或许盖聂卫庄二人确实与大当家的死无关,但……这也可能是他们二人为了洗脱嫌疑故意所为。”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后面更精彩!“退一步说,即便证明了他们两个没有动手,也并不能排除朱家的嫌疑。”“你也知道,朱家的神农堂和烈山堂之间一直是死对头。”“没错!”田虎听到这里来了劲,转回身一挥手道,“这次神农令一出,朱家那个老匹夫为了夺取侠魁之位,肯定会先下手为强!”“你也应该清楚,朱家那个老狐狸有多心心狠手辣,诡计多端。”面对两位长辈的质疑,田言面不改色的侃侃回应道,“既然如此,出事的就不应该只有一个人。”田虎田仲愣了一下,有些不明白田言话里的意思,好在对方马上就做出了解释。“农家所有人都知道,神农堂势力最强大,但烈山蚩尤两堂互为兄弟,合力之下反而更胜神农堂。”“朱家既然老谋深算,如果他打算先下手为强,你们觉得他会怎么做?”“同时……干掉我和大哥!”田虎瞪大眼睛,后知后觉的嘀咕了一句。农家六堂虽然分作两派,但是神农堂和四岳堂只是利益联盟,同样,田猛田虎兄弟和田仲田蜜他们也只是利益联盟。唯有烈山蚩尤两堂特殊,是真正的兄弟堂口。以朱家的头脑不至于想不明白,一旦他杀了田猛,剩下的田虎一定会携两堂之力不计后果的报复他和他的神农堂。对于这种老狐狸来说,要么不出手,出手就一定会不留余地。既然他能悄无声息的把田猛算计死,那再多个田虎也不成什么问题——田虎自己心里也清楚这一点。要是朱家把他杀了,他大哥活着,那可能是朱家力有未逮,只能做到这种程度。但现在是他大哥死了,他屁事没有,这就很不正常了。再不济他也该遭遇点什么危机,险象环生之后侥幸没事才对,可现实是他一切如常……除了死了哥哥。这样说来,他大哥的死很可能就真的和朱家没有关系,对方和盖聂卫庄一样,都只是幕后凶手用来掩护自己的替死鬼而已。但要是这么算下来的话……自己该找谁去报仇呢?田虎心知肚明,自己现在必须得竖个靶子,而且得是个实实在在,能让大家伙都信服的靶子。所以他之前才咬死了朱家和鬼谷纵横,因为农家弟子亲眼目睹了一切,屎盆子扣他们头上没人会质疑。可现在田言似乎摆明了不想冤枉好人,或者说……不想寻错仇人,田虎也不敢硬跟她拧着来。他有些不知道怎么说好了。田仲察觉到了气氛的尴尬与僵硬,想了想,决定缓合一下:“这么看来,大小姐说的确有道理,那大小姐你是什么想法呢?”田仲这么一说,田虎也顺势下坡,转过来看着田言问道,“对啊,阿言,你有什么打算?”田言狭长清丽的凤眸从两位长辈脸上扫过,似乎已经有了主意。:()秦时之七剑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