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事中背对着他俩,仍然接话道:“就是。”孟璟盯他一眼,楚怀婵也跟着看过去,随即笑着说:“喏,《宗镜录》,打发打发时间,要是实在被这位大人念叨烦了,可以翻翻磨磨性子,或者撕着玩也可以,再不济捏个纸疙瘩打他也行……”孟璟朗声笑起来。给事中实在是没忍住回头:“诶诶诶,嫂夫人,我说不带这样的啊,您这探监还附带损人的呢?你信不信我马上赶你出去啊?”“滚边儿去。”孟璟果真撕了一页砸在他背脊骨上。他这一下灌了几分力道,给事中受疼,又打不过这小子,边跳脚边道:“我说你个混球,我一会儿就去给你请副重枷,叫你没我连吃饭都不成,真是没天理了你。”“滚!”给事中瞬间蔫了。楚怀婵把东西都归置好了,这才问:“怎么样?”“磨我性子呢,不关个十天半月不会召见我的,等着就是了。”“不会有事?”“我不让扶舟告诉你让你安心了么?”他想了想,问,“不信我?”“不是。”楚怀婵摇头,“就是……你不在,不习惯。”孟璟笑起来,接过她方才带进来的点心,捻起一块芙蓉糕送进她嘴里,见她乖乖小口小口咬了,这才问:“没休息过?求的谁?”楚怀婵静默了一会子,他便也就这么直直看着她左颊那尚未完全消散的浮肿,下还隐隐可辨不大清晰的指印,见她抬头,他才收回目光,又挑了一块茯苓糕喂给她。她慢慢咽着,好一阵子,才道:“闻小姐。”孟璟怔了下,想说句什么,她却已经先开了口:“抱歉,我爹他……”他将食指贴在她唇上,摇了摇头,借着灯光细细看她的长睫,轻声道:“别说这个。真要说,等我回来我们再慢慢算你那个老迂腐爹的账。”楚怀婵被他气着,又气又笑地说:“这种时候了还开玩笑。”孟璟仰躺下去,冷冷道:“没开玩笑,我真要和他算账。”敢打我女人。“算了,不和你说这个了,我乖乖等你回来就是了。”楚怀婵想了想,又问,“这儿的日子能过么?伤疼得厉害么?”“没事儿,长城塞条件比这儿差多了,有时候战事吃紧,不也一待好几个月上半年,这地儿好歹不漏风。”他话音刚落,气窗里刮进来一阵大风,过道里的灯顿时灭了。楚怀婵:“……”孟璟没料到老天爷这么不给他面子,也乐起来,看了眼起身添灯的给事中,缓缓道:“放心,这又不是在陈景元那地儿,没人敢随意动刑。除了这人实在太罗里吧嗦让我每天都有十二个时辰想弄死他外,其他都挺好的。”“你这脾气怎么还这么臭呢?”“臭吗?这小子脾气才叫臭,不信你看。”他随手撕了页《宗镜录》捏成疙瘩,隔空远远抛过去,便听到了一声惊呼:“孟璟你个王八羔子!”他转身就要找这混球算账,结果发现没灯他看不清,只得先回去添灯,等他掌好灯转过身来,便看见——孟璟这混球正仰躺在床上,将楚怀婵搂在怀里,两人吻在了一起。这在刑部大牢啊!这么羞耻的姿势,这还有外人在啊!!他顿时暴跳如雷:“孟璟你真是个王八羔子!!!”孟璟亲了好一阵子,才缓缓松开怀中佳人,摸了摸她脑袋,笑着说:“你看是不是他脾气更臭。”云台夜召皇帝召见果然已在十日后,陈景元亲来刑部提的人,彼时孟璟正和话唠给事中下棋打发时间,见陈景元进来也不奇怪,反倒是给事中头都大了,忙出声盘问:“锦衣卫跑刑部来提人,钦提函呢?”陈景元扬手扔给他,他没能接住,那张纸飘飘荡荡落在孟璟脚下,他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蹲下身去捡,边捡边教育这帮大老粗:“我说,你们锦衣卫的这些大老爷们,我们小小一个刑部大牢招待不起你们,但你们客气点会死啊。”陈景元没动手,他身后跟着的人扬手便是一耳光,这一下力道极重,立刻见了血,可怜孩子捂着鼻子跳起来想要发作,陈景元一记眼刀扫过去,他登时蔫了,默默缩回角落,将戏台留给这帮大爷。孟璟看了一眼这可怜见的娃,见他脸上立刻红肿了一片,淡淡出声:“过了吧,陈佥事,这是周远之大人的公子。”“不算,还有更过分的。”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孟璟无话可说,乖乖伸开双臂任锦衣卫搜身,搜身的人想必是故意,顺着他腿往下时,在他左膝盖弯重重一压,他立时闷哼了声,略带怒意地抬眼看向陈景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