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附在桑树上的魙,不一会儿就被树神驱赶开了。魙继续飘荡,见一个采桑的姑娘过来,它就附在一片桑叶上,让姑娘装进筐里,背回家中。这姑娘就是司马华,她把筐子放下来,擦一把香汗,就开始工作。她家有两重老式瓦屋连成一片,上下是宽敞的堂屋,中间是明亮的天井,天井的四周是过道,过道较宽,靠墙的那一面是一排凳子,上面挨个儿放着有盖的簸箕,连同上下堂屋,各摆方桌四张,共八张,上面放着箩筐,有盖着盖子的,有蒙着棉絮的。这会儿,司马华走到天井过道上,把簸箕盖一一揭开,里面是一只只蠕动的蚕儿,这些白晃晃亮丹丹的家伙看上去挺可爱的,它们有的正在嚼吃桑叶,仔细听来,有“嚓嚓”的响声,那一片片桑叶咬成了窟窿,现出瘦瘦的几根筋;有的蚕儿像是吃饱了,很精神地伸长脖子昂起来探视外面的世界。司马华揭完了过道上的簸箕盖,又来回揭开上下堂屋方桌上的箩筐盖,只是蒙着棉絮的箩筐没有动。随后,娘也来了,二人一起从竹筐里抓出鲜嫩的桑叶,一把把地往簸箕里撒,往箩筐里撒,这叫喂蚕,蚕们喂饱了,长大了,就吐丝结成一颗颗色彩绚丽的蚕茧。司马华边干活,边想象着它们织成绸子的用途,干起活就格外来劲。她的那条围在脖子上的粉红色围巾就是丝绸布料,细软光滑,色泽抢眼。现在是暮春天气,比较暖和,照说不必戴上围巾,可司马华爱这丝绸围巾的色泽,与其说是戴上它,毋宁说是用它来烘托自己的青春靓丽。魙附在一片桑叶上,那桑叶正被箩筐里胖乎乎的蚕儿一点点地蚕食,魙跳开来,企图附在一只蚕的身体上。可所有的蚕都有灵性,也就是说每一只蚕,都有一个散灵附着,如果魙要侵入就会遭到反击。此刻,魙才有一个念头,便被一个散灵察觉,它召集众散灵拳打脚踢围攻魙,魙腹背受敌,无处躲藏。天无绝人之路,阴界也一般。正当魙呼天不应,叫地不灵之际,司畜神来了,众散灵不敢造次,各自散开。魙负痛跪在司畜神面前,连连磕头,说神君,请给我一条活路吧!我就是为了给你指点迷津才来的。司畜神叫它起身,随自己到上堂屋。只见司马华伴她娘站着,她娘拉开一只箩筐上的棉絮,那箩筐里尽是一块块尚未孵成蚕儿的蚕仔。她娘说:还要孵一周,才能孵出来。又顺手盖上那暖和的棉絮。司畜神说他传达转轮王的转世令,让魙投生为蚕。魙为难地说:不能哦,我附在桑叶上,都遭受那些散灵的殴打,要是附在蚕的身体上,岂不被它们揍得更惨?司畜神微微一笑,解释道:你只能附在未孵成蚕的蚕仔上,因为蚕仔由哪个散灵来依附,都是天定的,不是随便抢占了事,都有秩序。并指着那只装有蚕仔的箩筐说,现在你进去附在一粒蚕仔上,一周后蚕仔孵化成蚕,你也就成了众蚕中的一只蚕儿。箩筐口子上蒙有棉絮,我如何能够进去?魙问道。司畜神说:你现在是以意识形态存在,不是以物质形态存在,你只要动一个附在蚕仔上投生的念头,自然就进去了。于是魙按其指点,潜入箩筐,寄生在众蚕仔中的一粒蚕仔上,它感觉暖融融的,一周后,它从蚕仔的胚胎里探出了一颗头,那头黑黑的,像一粒芝麻,它却与众蚕儿一样,充满着锦绣斑斓的生机。司马华她娘会呵护,预感新一茬蚕儿落生了,便小心翼翼地揭开棉絮,只揭开一条缝儿,尽量不让凉风灌进去,否则,才出生的蚕儿非常孱弱,容易冻死,尽管是四月天气,有些暖和,但气候不正常,蚕儿不能受风寒感冒。饲养了大半辈子蚕儿的司马华她娘知道该怎样做,她把桑叶剪细,像纸屑儿一样撒进去,要是桑叶不零碎,大片大片地扑跌下去,由于带了初生蚕儿们不胜负荷的重量,弄得不好,会把它们压伤,乃至压死。所以司马华她娘很细心,还把自己为什么这样做的意图解释给司马华听,司马华就站在旁边,一边看娘的示范,一边看幼蚕吃细碎的桑叶,那些幼蚕生出来就会吃,仿佛是天性决定了的,它们一只只像饿狼扑在面包上一样贪婪地饕餮。马司华很快就把棉絮合上。几天后,再打开箩筐看,蚕儿们都长成米粒大了,供应的桑叶饲料也就更多些。这时候,司马华和她娘就把盖在箩筐口子上的棉絮换成竹编盖,因为蚕们的抵抗能力较先前更强了。在众蚕中,那只长得胖胖的蚕儿特别逗司马华:()轮回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