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桐闷了半响,才挤出一句话:“真不愧……”真不愧是季鸣鸿,有两成可能就去赌。“姑娘可有什么话带过去?”北风问。“没了。”人都不知道在哪堆雪后头藏着呢,带话做什么?“我是说大公子那边……”北风小声提醒道。云桐回过神来,装作思考地稳定了一下情绪。“就报个平安就好,这个节骨眼上,恐怕也没什么机会看信的。”“从这条小路走,就能穿到守军后头去。”鹿孟向季鸣鸿指了指方向,再往后走就是他们的补给点。季鸣鸿吩咐在一旁待命的副手:“拔营,迅速通过这里。”他从自己的马鞍里取出一截绳索,挂在鹿孟的马上:“你来带路。”鹿孟点点头:“我能再看看姐姐的信吗。”季鸣鸿把信交给他。鹿孟捧在手心里反反复复地读了两遍,又还给了季鸣鸿。“你自己拿着就是了。”季鸣鸿道。“不。”鹿孟摇摇头,“我怕我什么时候死了,把姐姐的信弄脏了。”他说着看向季鸣鸿的眼睛:“你保证能帮助我们为鹿部报仇?”“我不能保证。”季鸣鸿坦坦荡荡地说:“下保证的是你姐姐找的那位救星,若你要保证,最好是到她的面前亲自问她。”季鸣鸿一边说一边扭头看后头大部队的跟进情况。鹿孟看着连接马匹的绳索,这种绳索与其说是用来束缚犯人,不如说只是在雪地里前行时,避免同伴迷失方向,救命用的。“我能活下来吗?”他看向季鸣鸿。在山中生活的人,要应对恶劣的天气与凶残的猛兽,慕强是鹿孟与生俱来的本能。何况季鸣鸿与白山部那些只会吞噬同族的恶兽不同,他不靠鲜血与饥饿就能让手底下的兵心甘情愿地跟他走。与其向杀害他家人的白山部俯首称臣,他更愿意相信这个连俘虏都愿意善待的季鸣鸿。“我能活下来吗?”也许鹿孟自己都没有发觉,他的话语充满了希冀。季鸣鸿的人马集结完毕,他握紧缰绳,带着队伍踏上小路。鹿孟骑在马上,即使他没有动作,有绳索牵引,他的坐骑也被季鸣鸿带着往前走。“季鸣鸿,”他忍不住又问了一遍:“我能活下来吗?”“都上战场了,啰啰嗦嗦个没完。”季鸣鸿不耐烦地偏头看了他一眼,“能不能活看你自己的本事吧。”“我要是有本事,就不会被你抓到了。”鹿孟低下头,“就连姐姐也嫌我没有,跑都不带我。”“她要是带你一起跑,才是自寻死路。”押下一个鹿孟,让他转告看守的人,她还会回来。若是鹿季雅跑了,大不了拿这个弟弟威胁她。这期间,季家就要保证鹿孟活着。这样姐弟俩都能活。倘若是姐弟俩一起跑了,生擒难,拖尸可容易。就算是误杀,季家也不能让他们进去中原。鹿季雅也是个聪明的,不知要用什么条件说服云桐。季鸣鸿想云桐肯定会答应的,因为这对他们以后的部署有帮助。关于狄元山,他们两个人上辈子就有了规划。是一份很完美的计划,他跟云桐在设计的时候,难得没有争吵。可惜,没来得及。“季鸣鸿?”鹿孟用他那不太熟练的中原话,又来搭话。“什么事,说吧……”季鸣鸿叹了口气,他本来是不想带鹿孟出来的。但是季望乡一再坚持让他带一个熟悉山路的人。季鸣鸿也没法跟大哥说,狄元山他上辈子到最后闭着眼都能走,只得应下。“淹死的都是会水的,山地复杂,别掉以轻心。”“你大哥说得对。”季望乡叮嘱他的时候,一旁还有林长路附和。季鸣鸿一张嘴肯定说不过两张嘴,只得去俘虏住的营帐,把睡得朦朦胧胧的鹿孟拖起来了,套上盔甲,扔上马。“前面有水声。”“你跟我去看看。”季鸣鸿让军队待命,带着鹿孟往前走。爬过一个被冰雪覆盖的坡道,季鸣鸿被眼前的景象搞得哭笑不得。心想他这位大哥什么时候学会了铁嘴直断料事如神的把戏。有这本事,就是离了军营,也能去京城支个摊算卦,到时候长路哥可以当他的托儿,两个人一样饿不死。“这里为什么会有一条河?”季鸣鸿抬手指着河中央一棵被淹没的树。鹿孟跳下马,在雪地里踩了踩,又跑到河边嗅了嗅河水的味道。“是融化的雪水。”回来以后,他得出结论,示意季鸣鸿往上游看。“肯定是最近天气太热,又有雨,积雪融化了,这水要么半天就能淌完,要么就要流很久。还是换路吧。”季鸣鸿骑着马往下游走了走,踩上一块巨岩,取出千里镜往山下看。鹿孟被动跟着过来,看到季鸣鸿的装备,很好奇:“这是什么?”季鸣鸿把千里镜举过去,鹿孟学着他刚刚的样子凑上去看。“能看到这么远!”不等鹿孟看清楚,季鸣鸿就把它收了起来。“真是好东西啊,有了这个以后打猎就方便了。”鹿孟忍不住感叹道。“的确是好东西。”这东西是云桐给的,说是跟乘船过来的异邦商人磨了好久才买下了图纸。试做了几个,这个是最成功的。“你刚刚看到了吧,下头就是白山部的补给点。”季鸣鸿回头看看渐渐放缓的流水,在看看山下,“你觉得这几天还会下雨吗?”鹿孟看看天:“这风湿得很,恐怕还会下雨的,你想做什么?”“做点能加快进军的事。”季鸣鸿恋恋不舍地看向物资点的方向,“就是有点可惜。”:()鸦啼金井下疏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