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婆子一愣随即一喜。“那是自然,我们小姐的话掉在地上能砸个坑,肯定是算数的。”“那、那我就……”吴婆子伸手捂住溶溶的嘴。“溶溶姑娘可小点声,此事不宜声张。”她说着又回身查探主屋乔氏夫妻的动静,等了一会儿,连鸟叫的声音都没听到,周围一片死寂,她也就放下心来。连忙抓住溶溶的胳膊,生怕她反悔:“来,我带你去见我们小姐。”高兰猗还未睡醒,看溶溶一改昨日的谨慎态度,如此殷勤配合,起初以为是做梦。还是吴婆子伏在她耳边小声提醒,她才明白溶溶前后转变的原因。是了,从倡优摇身一变变成世家贵女,就算送了命,死了以后,也是按照高门大户的规格送葬,还能先享受高家的香火。下辈子没准能投个好胎。真是稳赚不赔的买卖。溶溶假装没看到高兰猗那轻蔑的眼神。一副天真又贪婪的样子,向高兰猗谄媚道:“姑娘您快与我说说高家的事吧。”“先不着急,你先与我一起用早饭,让吴嬷嬷指点你的规矩。”高兰猗像打量一匹布一样,挑剔道:“别的都是次要,若是你不懂得我们的规矩,到时候穿了帮,谁都救不了你。”“是、是,我知道我知道。”溶溶傻不愣登地坐在桌子旁冲着高兰猗笑。吴婆子领了高兰猗的命,对溶溶横挑鼻子竖挑眼。溶溶故意犯了不少错,让吴婆子一一纠正。心里却有了底。雍州的规矩也不怎么样啊,这还是经验丰富的老嬷嬷呢,教的还没有梨果好。溶溶忍不住开始想念海洲的生活。“规矩你能记住多少就记住多少,不会也没关系。”高兰猗看了一眼吴婆子,“到时候,你只管听吴嬷嬷的就是。”溶溶沉默地点点头,却明白这是主仆二人在给自己下套,是为了让她以后对吴婆子的话唯命是从。“高姑娘请多教教我。”溶溶唯唯诺诺地道。“别叫高姑娘。”高兰猗的笑容发自内心,显得格外灿烂:“叫我姐姐,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来,来,我给你讲讲我们家的事。”溶溶垂眸,也不知道桐姑娘有没有收到她的求救,会不会派人来救她。会的,一定会的。溶溶在心中不断鼓励自己。桐姑娘不会不管她。晌午。昭义关的东边有一座小村庄,炊烟袅袅是很热闹。庄子头上的小饭馆里熙熙攘攘,时不时有来做帮工的小童稚子抱着空酒坛出来,又从日渐稀少的库存里,抱出一坛满的,摇摇晃晃给那些从早上就开始对饮划拳的酒鬼续上。只因着王家把昭义关封了,许多要出关西去的商队旅人就只能在这座村子里逗留,无所事事只得借酒消愁。有那见多识广认得字,对王家此举早就颇有微词,灌了几口黄汤,心中烦闷便随着酒嗝都吐了出来。“没有京城的诏令,守将怎可擅自封关,这王家也太猖狂了!”他用空碗敲着桌子。同桌的人纷纷附和,也都对王厚福此举颇有不满,学着同伴的动作敲桌子抗议,惹来屋里其他人的怒视。直到他们中的一个端着一摞饼回来,他们抢着吃饼,才消停下来。带饼回来的人,也加入了讨论。“正所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雍州那个费祖保凶残成性,谁知道他会不会夜袭昭义关。”他看一眼昭义关的方向,故意大声道:“咱们这位王将军,惜命地很,断不会冒这个风险。”原来不是替王厚福说话的。坐在他们隔壁桌的老镖师,轻轻叹了口气,忍不住喃喃自语:“这就受不了了,这还有的熬呢。”与他拼桌子的男人刚刚就坐,摘下斗笠。听到老镖师如此感叹,便问道:“这位老前辈何出此言?”老镖师打量了坐在对面的男人一番,问:“你是新来的?”“我妹子在雍州,递信回来说要生了,我得去看看她。”“哈哈,”老镖师一听笑了:“这一耽误,恐怕等你见到外甥,孩子都能开口说话叫舅舅了。”男人也笑着附和道:“可不是吗。”接着他又担忧地看向老镖师:“您能不能与我说说,这昭义关为何不开门?”老镖师不动声色地把面前的男人从面相到体格观察了个遍,眼神掠过男人骨节分明的手。这只手突然抬起,老镖师下意识目光追随而去。却见男人将帮工的小孩招呼了过来。“来一叠烤饼,两碗羊汤。”他掏出钱来递给那孩子,又对老镖师说:“相逢就是有缘,我请老前辈喝碗羊汤。”伸手不打笑脸人,问路的人已经彰显诚意,指路的人也不好冷漠以对。羊汤端上来,油香混着热气,缓和了桌上的气氛。“老前辈,我从京城一路来,听说的都是皇上免了费祖保的罪名,还给封了官。”男人给老镖师倒了碗水,低声道:“如今费祖保也算是守边大员,昭义关的守将也是朝廷官员,他们这不是自己人防备自己人吗?”老镖师喝完一碗,又吃了两张饼,话也就多了。“他们都是错的。”他敲了敲桌子边缘,示意男人,他说的是谁。在老镖师的手边,那桌痛骂王厚福的商人早已醉得不省人事。“那费祖保与昭义关的守将有些来往,不然他也不可能顺利进京是不是?”“要不说姜还是老的辣呢,您这么一说,可就把我点醒了。”男人又疑惑道:“可是晚辈更不明白了,既然没有战事,那王守将为何把城门关上了呢?”老镖师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听说是为了找人。”“找人?”“听给王家军营烧火的人说,他们在找一个很重要的人,前阵子,从京城来了个大官,就是为了这个事。”就在男人还想追问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开了,开了!”有个人冲进来,抱着离门最近的人,就开始欢呼庆祝。“昭义关开门了!”:()鸦啼金井下疏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