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什么事了?”是父亲的声音。过去,萧嫄总是期盼着这个声音,连做梦都梦见出远门的父亲回到她们一家人的身边。现在,萧嫄打了一个哆嗦,紧紧抱着怀里的小玉,想要得到一点安慰。小玉发出不安的叫声,萧嫄弓起身体。大夫赶了进来,他的药箱,重重地碰在萧嫄的肩膀上。萧嫄强忍着痛,抱着小玉。一家人围着弟弟,关切着等待着,只有她跪在地上。可是此刻,萧嫄只期望爹爹和祖奶奶永远不要注意到自己。“伤口不深,只要多加注意即可。”大夫的话,让一屋子的人松了口气。“可会留疤?”萧岐追问。“小孩长得快,不会的。”萧嫄能明显的感觉到,屋子里的气氛因为大夫一句话,而变得轻松了一些。“嫄儿到底出什么事了,跟爹爹说说。”“我来找猫儿……猫儿在弟弟身边……”萧嫄的脑子一片空白。萧岐没有再问萧嫄,而是转向弟弟的乳母:“你接着说。”“奴婢看到大小姐的猫抓伤了小少爷。”乳母不住地磕头,嘴里也不断重复着。萧岐又问自己的女儿:“是哪一只抓伤了弟弟,你告诉爹爹。”萧嫄抬起头,看了眼萧岐,看了眼萧老夫人,遂又低下头。因此,她也没有看到,萧老夫人与萧岐交换了一个颇为失望的眼神。萧岐在心里叹了口气,怎么会比萧琴儿还不如。不过,也好,至少乖顺,不会像萧琴儿那样一进宫就失控。“是小金吗?”萧岐问。萧嫄轻轻地点了点头。萧岐又看看自己的祖母,萧老夫人已经乏了,半闭着眼睛,由着侍女为她按揉头上的穴道。“畜生伤了人,就不能再留着,嫄儿可明白。”萧嫄点着头,眼泪止不住地流着。小金那么灵活,不带着小玉,它肯定已经爬上树逃出去了。她这么安慰自己,却把头埋得更低了。满目只有小玉洁白的毛,小玉正从她的怀里探出头张望。萧嫄下意识地看过去,只看到跪在她旁边的乳母,那张涕泪横流的脸在笑。即使她的额头正抵着冰凉的地板,她的笑容也是那样的真挚而轻松。这劫后余生的笑,就像一把火,将萧嫄的身体整个点燃了。是她,一定是她!萧嫄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发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一种更强烈的情感。一种更有力量,更有破坏力的情感。“是她,是她把弟弟的脸划伤了。”萧嫄的声音在颤抖,指着乳母的手也在颤抖,可她没有退缩。“我的猫儿没有碰到弟弟,是她抱了弟弟,弟弟的脸才流血的。”乳母闻言,猛地抬起头,脸色已经一片灰白。“不是的,不是的!老爷,太夫人,不是奴婢啊!奴婢回来的时候,看到小姐的猫,奴婢是赶去救小少爷啊!”说着她又开始磕头,地上已经被她磕上了血迹。“嫄儿,你确定吗?”萧老夫人此时睁开了眼睛。“是,我看到了,是她做的,她划伤了弟弟。”看到乳母的模样,萧嫄更加镇定。“她是弟弟的乳母,将弟弟一个人放在屋里,自己躲去偷懒,出了事却来怨我的猫儿。”萧嫄下意识用手抚顺小玉的皮毛。殊不知她的样子,更让萧老夫人满意。“老夫人、老夫人!”乳母的牙齿都在打颤,话已经说不清楚了,“是您让奴婢……让奴婢……”“嫄儿,你可知道家中犯错的奴仆要如何处罚?”萧岐轻声问道。“杖责。”萧嫄听到外头传来一声极像小金声音的猫叫,连忙道:“她还要诬陷嫄儿,罪加一等!”“不……不……”乳母摇着头,“小姐、小姐,我真的看见你的猫儿碰到小少爷了。”“小玉最乖了,不会做坏事。”“嫄儿过来,来祖奶奶这里。”萧老夫人向萧嫄伸出手。她身边的侍女连忙过来将萧嫄搀扶到她身边。“我的嫄儿最乖了,她养的猫儿又怎么会出错呢。”萧嫄缩在萧老夫人怀里,祖奶奶的怀抱还是那样温暖,沾着佛前的檀香。刚刚的一切是那样不真实。萧嫄看着乳母被不知什么时候进来的婆子拖了出去。她与爹爹在萧老夫人屋里,伴着外头传进来的木杖击打声,吃完一盏芝麻圆子。等她抱着小玉出去的时候,侍女已经找到了小金。夕阳下,院子里躺着的那个一动不动的身影,让人分辨不出是什么。好像一头被宰杀的兽。一头獐子。被四个宦官抬着,呈到被百官簇拥着的帝后面前。“回皇上,此乃皇后娘娘射中的猎物。”两支锋利的羽箭,一支贯穿了獐子的眼睛,另一支则直中它的心脏。“梓童的箭术一如当年啊。”赵光霖夸完,底下的文官武将纷纷附和。王青仪的弓还握在手里,看着自己的猎物,笑而不语。:()鸦啼金井下疏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