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青仪正在卸头上的钗环,就听到李横那讨人厌的声音。“皇上驾到。”王青仪将手里的金簪往柳乐手里一拍:“继续。”赵光霖从外头进来,王青仪从铜镜中看到他的身影,也没有回头。“陛下来了。”她笑着道。“梓童要休息了。”“臣妾不能起身接驾,还请陛下恕罪。”“你我夫妻,不必讲究这些虚礼。”赵光霖坐在榻上,李横为他换下鞋子。“谢陛下体贴。”有赵光霖这么句话,王青仪不紧不慢地卸完首饰,又做完一套例行保养。这才披着头发,坐在赵光霖对面。“陛下深夜恩临永安宫所为何事?”王青仪看了眼赵光霖身边的李横,接着道:“还把李横常侍带了来。”“李横你下去吧,朕与皇后说点事。”“是,陛下。”李横低眉顺眼地退下了。一时间,寝殿里安静的连灯中火苗忽闪的声音都能听见。王青仪自然是不着急的,总归明日要早起上朝的不是她。赵光霖等不下了,只得道:“萧琴儿又有孕了?”“是啊,陛下。臣妾也是今日才得到的信儿。”王青仪笑道:“贵妃向来谨慎,要等到胎坐稳才说,也是正常的。”柳喜进来为王青仪奉上安神的茶,王青仪接过又推到赵光霖面前:“这是喜事,臣妾已经都赏下去了。”“梓童提醒朕了。”赵光霖脸上带笑,却没有一点开心的样子。“李横。”他将亲信宦官叫进来。“贵妃有孕,照例赏下去吧。”“是。”“萧老丞相那儿也别忘了。”“是。”赵光霖交代完就挥手让李横退下,像是完成了一件极讨厌的事。他顺手拿过桌上的茶喝了一口,差点没吐出来。“这是什么东西!”他将茶碗扔在地上。“是臣妾每日饮用的安神茶,最是清火宁神。”王青仪看着地上碎成两半的茶碗,嘴角似笑非笑,“所谓良药苦口利于病,陛下莫要嫌弃。”候在门外的柳喜与夏循进来为帝后二人换上新的茶,又跪下将碎碗收拾好。“你又不是不知道,朕最讨厌苦的东西。”赵光霖将八宝茶一饮而尽,才缓过气儿来。看着王青仪面不改色地喝那所谓的安神茶,他忍不住道:“梓童每天都喝这个?”“喝了睡得沉一些。”“梓童辛苦了。”赵光霖不走心地感叹道。“谢陛下体恤了。”王青仪同样不走心的回应。“梓童,萧琴儿为何又怀孕了?”还没来得及退下的夏循听了这话也忍不住看了眼身边的柳喜,两个人交换了一个白眼。人是您睡的,您说为什么。“可是贵妃的身孕有问题?”王青仪假装惊讶道,慌张地对柳喜道:“快、快去取彤史册来。”“别去别去。”赵光霖连忙道,“萧琴儿的身孕没问题。只是……”赵光霖挥推夏循与柳喜,才对王青仪道:“萧家这不就有两个皇子了。”此话一出,王青仪终于受不了他的小心眼。“陛下,皇子都是您的。”王青仪一字一顿地纠正道,“再说,萧家是您信得过的人,就算萧贵妃生下两个皇子,也断然不会做那跋扈的事。”“梓童……”赵光霖叹了口气,伸手过来握住王青仪的手,“朕现在十分后悔啊,当初就是听信了谗言,才让大舅哥含冤而死。”“陛下,这都是过去的事了。”王青仪平静地将另一只手搭在赵光霖的胳膊上:“人活着总要往前看,您说是不是?”“梓童向来比我看得明白。”赵光霖似是松了一口气,语气都变得轻松起来:“说起来你也很久没见过王家的子侄了,这样今年秋狩让小辈们都回京来,朕记得江家你姐姐的孩子如今也在大漠,让他也回来。正好借着秋狩,朕看看这些晚辈的武艺如何。”“臣妾,谢陛下。”王青仪面上露出恰到好处的难色:“可是,若只有江王两家的孩子进京面圣,臣妾觉得不合适。太后娘娘也多年没见过苏家人了。”“梓童想的周到,朕险些没有顾念到母后。”赵光霖想了想道:“还有高家,让姐姐也带着孩子们回京看看。”说到这儿赵光霖又思索着自言自语:“王家、江家、苏家……高家……还有季忠,差点忘了。”他看向王青仪,“不如让季忠也派孩子回来,大的那个朕记得,如今是带兵了,不是还有两个小的吗。叫回来人多也热闹。”“全凭陛下做主。”“就这么定了。梓童的生辰就在秋狩过,朕要为你大办一场。李横,李横!”“奴在。”李横匆匆忙忙进来,他刚刚才安排完赏赐的事。“让礼部赶紧准备秋狩的事,连着皇后的千秋,好好办一场。”“是。”赵光霖又对王青仪道:“明日早朝,朕与他们再商议。”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后面更精彩!“臣妾谢陛下。”王青仪垂下眼眸。赵光霖看着柔顺的皇后,心中一热。这才说出今日的来意:“朕问过太医,太医说梓童的身体未必不能有孕。”“让陛下牵挂,是臣妾不是。”“别说这种话,你我夫妻本是一体。朕知道,你也一直想要个孩子,不如就再试试?”王青仪抿嘴一笑:“全凭陛下做主。”玉连宫,三月初九。赵明瑜看着玉连宫中井然有序的宫人,不禁怀疑,他是不是整个皇宫中最后一个知道自己的母妃怀有身孕的人。“阿红,是这样吗?”“娘娘是不愿耽误殿下读书,想等胎稳了再告诉你。”阿红心中对赵明瑜千恩万谢。他来了,自己也能趁机站下歇一会儿。萧贵妃怀这一胎的时候,情绪愈发差了。阿红虽然没生过,但听说妇人怀孕的时候,发的脾气都是替肚子里的孩子发泄的。虽然太医院的医官们对这种说法嗤之以鼻,不过阿红记得贵妃在怀三皇子赵明瑜的时候,并不怎么大吵大闹。谁能说太医院就一定是对的呢。“三殿下,在这儿稍坐。贵妃娘娘午觉还没起呢。”“哦,我……啊不是……孤……”“殿下慎言。”阿红连忙制止赵明瑜,“您可不能这么称呼自己。”“可是,我不是……”我不是太子吗?赵明瑜心中突然充满不安。“姨母一直这么说啊。”“殿下,今时不同往日。”阿红忍不住在心里摇头,三皇子真的跟那位云夫人蠢到一起去了。若不是赵明瑜是她看着出生的,阿红都要怀疑是不是抱错了。“什么叫今时不同往日?”赵明瑜真的不明白,父皇还是慈爱的父皇,皇后娘娘对他的态度也一直很温柔,到底哪里不同往日了。只有母妃,不一样了……“您是要做哥哥的人了,自然要稳重一些。”阿红熟练地劝说道,“再者贵妃娘娘如今是宫里唯一一个,再度有孕的妃子。多少双眼睛盯着呢。”可这跟他要做太子有什么关系。“皇后娘娘会好好照顾母妃的。”赵明瑜反驳道。“殿下,皇后娘娘再悉心照顾,也没有您这位亲儿子孝顺体贴,来得让贵妃娘娘开怀呀。”阿红心虚地看看四周。贵妃娘娘可千万别这时候过来,若是让她听到自己的儿子说皇后好话。她儿子舍不得杀,她的命可能就没了。赵明瑜却从阿红的态度中品出了另外的意思。母妃再度有孕,就不愿意我做太子了。是因为她肚子里是个弟弟吗?“可是……可是……”赵明瑜的声音越来越小。可是皇后娘娘:()鸦啼金井下疏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