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则立没有丝毫犹豫说道?:“礼物要带吗?”
曾琳琳心里嘲笑许慧秋一番,看吧,你儿?子?还不?是选了我。
曾琳琳志得意满地说道?:“不?用,都是一家人,再说了,你家能?有什?么拿得出手的礼物?”
徐则立垂下眼睛,看着蚊帐投映下来的斑驳阴影。
昏黄的灯光下,苗秀秀一边收拾着碗筷,一边飞快地瞟了一眼贝碧棠,随口说道?:“也不?知道?何达飞怎么样了?是失踪了还是死了?”
贝碧棠一惊,手里满是骨头的碟子?险些滑落,她稳了稳心神,不?由地抬头看向林碧兰。
这无声询问地一眼,让林碧兰瞬间打开了话匣子?,她夸张地说道?:“哎呦,你是不?知道?,何达飞和他刚娶回?来的那个小媳妇不?见了!两周之前,小媳妇的姆妈病重,发电报来让她回?去照顾。何达飞不?准她回?去,小媳妇跪在地上又是哭又是求,回?去照顾不?行,看一眼自己的姆妈也不?行吗?”
“有善心的邻居也帮忙劝,何家也不?想闹得太?难看,让何达飞和小媳妇一起回?小媳妇娘家,待两天,然后在一起回?来。何家对外的说法是,小媳妇不?识字,不?会说普通话,才让何达飞请假陪着。我看何家是不?放心那个小媳妇,才让何达飞跟着她一起回?老家的。平日里也不?见何达飞黏着自己老婆,一脸嫌弃样。”
“没想到,一周后出事了,何达飞和那个小媳妇没有按期回?来,打电话、发电报给小媳妇家里,也没有回?信。何志国和封家晴连夜赶了过去,一问那边的人才知道?,他们两个人根本没回?去。两地都报了警,公安去上海火车站调查,才发现?两人都没有坐上火车,也许都没有进站,就无缘无故地消失了。”
停了停,林碧兰捂着胸口,又接着说道?:“正吃着饭呢,两个脸黑的公安直接上门来问情况,我还以为大?山在外头出事了,吓死我了。一家一家问过去,也没个线索,人现?在都找不?到,何达飞阿奶都病倒在床上了。”
哪怕对何达飞再有恶感,贝碧棠也心有戚戚,毕竟是一条生命,何达飞再怎么样,也罪不?至死,他做错了什?么,自有法律来审判他。
苗秀秀看贝碧棠脸色不?好,赶紧出声说道?:“好了,碧兰别说,这里有我和碧棠两个人就行,你去倒点热水,等下我要用来洗碗。”
林碧兰撇嘴,“哦”了一声。
贝碧棠失了神,心里担心那个小媳妇,等下准备去找冯光美,问问情况,冯光美可比林碧兰靠谱多了。
苗秀秀说完家里的事,也想要关?心一下贝碧棠在学校情况。
她看着贝碧棠,问道?:“碧棠啊,学校里有男同学追你吗?你要是看着不?错,可以谈一个。两个人都在同一个学校,天天都可以见面,等到毕业了,就去结婚,多好的事啊。”
贝碧棠回?过神来,心里一阵反感,她脸色平淡地说道?:“没有,大?家都忙着学习,没心思谈恋爱。”
苗秀秀作势假打来一下自己的嘴巴,笑着说道?:“你看,姆妈说错话了,姆妈没上过大?学,不?懂你们大?学生。”
说着,她神情又失落了下来,“如今你是家里最有出息的人了,姆妈也给不?了你什?么好建议,我和你大?阿姐也帮不?上你什?么忙,说不?定会拖累你。你要走一步看三?步,多为自己打算,不?要像那些书呆子?似地女同学一样,一心只?读书,等将来毕业了,发现?好男人都被?别人挑走了,你有一张好文凭,就该好好利用,近水楼台先得月……”
苗秀秀苦口婆心说着,生怕贝碧棠不?懂,一张好文凭才是女人最好的嫁妆。民国时,她阿爸为什?么要送她去教会学校上学,还不?是当时流行新派女子?,上了洋学堂,不?仅能?找一个更好的夫家,夫家都会高?看一分。
那个时期,风云突变,时代更迭,涌出来不?知道?多少敢于抗争,争取上学、工作、婚姻自主、自由的女性。苗秀秀上了洋学堂,耳熏目染,也没有认识到精髓,学到根本。
窗外蛙叫得响亮,贝碧棠一阵心烦,连一句“不?会,姆妈你们没有连累我”都说不?出来。
小雪初晴,贝碧棠围着大大的围巾,走在?校园的主干道上,身?为一个南方人?,不时地望向草地里残留的积雪。
还?有几个比贝碧棠更?好奇的同学,走到草地里,低头弯腰围着残雪,看不个不停,贝碧棠猜她们一定是比她更?南方的南方人?。
贝碧棠将头半埋进灰色的围巾里,走过图书馆、宿舍楼、教学楼、食堂……走到职工家属楼,走进了一栋筒子楼里。
贝碧棠寒假没有回去,她想留在?学校里好好学习,向她这样的寒假留校生不少,偌大的校园贝碧棠并不是孤单影只。
但是贝碧棠比好些留校的同学要幸运,因为她平时成绩出色,系里的一位教授找到贝碧棠,问问她愿不愿替她用打字机打出手写的工作手稿出来?,她年纪大了,眼神不好,打字也不快。
贝碧棠当然愿意,即使没有报酬,她也能多学一项技能,学会打字。
寒假的前?半程,贝碧棠每天早八晚九在?教授家里,替她打出手写稿。
两周后,贝碧棠拿着一百元的报酬,脸上笑意盈盈地出了校门?,坐上了前?往外滩方向的公交车。
街上寒风瑟瑟,偶有行人?,但商店里人?山人?海,挂着红色的小灯笼,一副节日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