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是上午被送过去的。老六下午就带着九族登门了。老六向邻居坦白,他其实不会绝育。所有人都震惊了。老六说,他一天兽医都没当过,怎么可能会给仙兽做绝育?老大急了。他是现场最急的,比老王还急。因为他是这个谎言的最大受害者。老六说,他只是抓了仙兽,麻醉过后,给仙兽用仙元洗个澡,等仙兽醒来,告诉对方,手术很成功。邻居很奇怪,既然老六没这个能力,为什么仙兽没那个能力了?“因为仙兽的繁衍本就极其困难。”老六一句话,解开了所有人心中的疑惑。仙兽,都是先天绝育圣体。按照老六的说法,早期的仙兽,因为是由土着受到仙元影响,一点点转变的,在这个阶段,繁育还比较正常。一旦仙元完全转变,想要繁衍后代,就无比困难。而老六真正做的,是在麻醉后,用仙元替仙兽彻底洗涤全身,褪去一身污垢,成为真正的仙兽,也就达到了绝育的效果。所有仙兽都被他骗了。老六可以骗仙兽,不能骗邻居。邻居很开心,说很久没见过这么有意思的欺诈了。这件事后来传开了,仙兽界又闹出了不少风波。仙兽们不愿意承认自己是先天绝育圣体,最终,只能把生不出小仙兽这件事,归咎于灾天帝。嗯,都怪灾天帝的大手。后来,灾天帝被黑的次数太多,有一个姓周的好心人,站出来替他澄清了一下。灾天帝也不是一无是处。灾天帝自己是处。一晃眼,我来这座岛上七年了。有人管饭的日子总是过得特别快。明天,邻居要结婚了。他终于肯告诉我,他是谁了。我至今都记得,七年前,我登门,就是为了记录他的九族。可他一直不告诉我他到底叫什么。我拿出了石头,准备刻下他的名字。他说他叫江白。我一边刻字一边说,你和灾天帝同名,活在他的阴影下要想开点,你比灾天帝强。他问我,他强在哪里。我说,你有老婆。聊着,我把石头啃成了心的形状,在半边刻上他的名字。我和他讲,等他结婚后,九族上就能多个名字了。他摸了摸我的头,和初见时一样和善,没多说什么。江白走后,老王过来看我。老王说我命真大,心也真大,都这时候了还敢趴在地上。我说我腿软了,你快扶我起来,还有我刚才拉地板上了,你记得收拾一下我逃回了老六的岛,却逃不掉那场婚礼。这是我第一次参加婚礼,老六让大家伙都精神点,别丢份。于是我们从出发时就开始狗叫。叫到半路上,其余几个都累瘫了,抱着老六的胳膊睡着了。我不一样。我在网上狗叫,一点也不累,甚至越叫越兴奋。到婚礼现场之后,我们就不需要坐骑了。我被请到迎宾处,他们说我是江白爱情的见证。我说什么建政,我在网上发言很有分寸的,我保证我没有说过灾天帝一句坏话,我还有弱智证,在我律师来之前我一句话也不说的老王说,闭嘴。我:好的。总之,我站在门口,看着人来人往。迎宾是有音乐的,第一声响的就是唢呐,一个叫彼岸花的阿姨站在乐队前破口大骂,说排练这么多回了还能出错。乐队很委屈,说以前接的都是白活,这红事还是头一回。送礼的人很多,大多数人送礼都很谨慎。老王说,他们不敢送假货,也不敢送真货。我乐了,那送什么,总不能送吃的吧?老王说,他们都送钱。给天底下最有钱的人送钱,这就是灾天帝的大手。就算是送钱这种事,也有麻烦。一堆鬼物堵在了门口,不敢进场。一辆鬼火摩托杀了出来,一团鬼火气势汹汹,压制着在场鬼物瑟瑟发抖。鬼火问他们是不是来砸场子的。鬼物们说不是。鬼火很失望。鬼物们派了个代表,和鬼火解释,他们是鬼物,按理来说应该送冥钞。可这毕竟是红事,送冥钞有些太不给面子。如果送活人用的钱,对于鬼物来讲,这又是假钞我不明白,送钱这么简单的事,里面的门道怎么这么多。老王说,这是灾天帝的雷区,灾天帝浑身上下都是雷点,干啥都能踩着祂的雷。鬼火想了半天,大手一挥,说今天大喜的日子,谈钱太俗,让鬼物们全进去了,请他们吃白食。鬼物的事,告一段落。一波刚平,一波又起。女方家长来不了,男方家长也来不了。按照惯例,可以让长辈坐上面,总比空着好看。女方这边,长辈还算好找,毕竟她辈分小。江白头上,没人了。所以,拜堂成亲的时候,男方家长这边,坐着一个姓马的教官。婚礼上好像发生了很多事,我感觉脑子昏沉沉的,很多事前一秒还在眼前,下一秒竟然开始倒退,然后我的记忆也变得模糊。因此,很多事我看着都很眼熟,像是发生了不止一次。好在,这场婚礼最终完美结束,我已经记不清婚礼绝大多数的细节。可能婚礼就是这样的东西,站在不同的角度,看见的东西并不一样。就像台上的新郎新娘是故事的主角,台下的老大只想多吃两口猪脚。我至今都不知道,江白到底是不是灾天帝。我也不知道,那奇奇怪怪的婚礼上,见过的那些人,听见的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人和狗的语言,也许从一开始就不相通。一个只通人性的狗,也许才是狗中的弱智。就像一个只能理解蚂蚁、无法理解他人的人,他们常叫他疯子。所以,站在狗的视角里,老大才是弱智。但是,在婚礼上,我想明白了一件事。一件困扰了我许久的事。看着他们成婚的瞬间,什么也没吃的我,忽然有些饱了。我明白了过来。哦,这个就是狗粮。(好耶,睡觉。):()谁让这小子救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