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在二驴面前,燕北时常会表现出当年那种轻松自在的模样。可如今的她,早就不是那年只能跟在楚秋身后的拖累。五品非人境宗师,放眼三座江湖,亦称得上是顶尖高手。但有些事情,就算是五品也无能为力。这么多年,燕北学到最有用的道理,就是‘自量’。既然天地异变已经牵扯到自己头上,最好的选择就是跑得越远越好。因为不管待在大离,大胤,还是大虞,都不可能躲开麻烦。现在回到大离,甚至还会把麻烦带给楚秋,平白给他又添一条担子。或许,只有海外诸国那种混乱之地,才能真正做到‘屏蔽天地注视’。呃啊,呃啊!见燕北终于‘开了窍’,二驴将雪地上的痕迹全都踩烂,用脑袋拱了拱她。“你可认得去往海外诸国的方向?”燕北也是个说到就做的性子,她将腰间布袋收紧,翻身跨坐在二驴背上。二驴的耳朵抖动,心说不就是海外么?朝着有海的地方一路狂奔,以它现在的速度,最迟两天就能横穿大胤和大虞,第三天便带着燕北出海避祸去了。察觉到二驴的想法,燕北轻笑道:“你这憨货以为出海是那么简单的事?随便找个方向一头扎进海里,但凡遇上‘罡风’,一个数百丈的大浪打过来,你我都要被卷入海底,死无葬身之地。”罡风?二驴张了张嘴,也就是不能说话,否则它肯定要问问燕北,怎么跟着大玄遗民混了这些年还学会吹牛了?什么罡风能把它卷进海底?上三品境吹的风?见它有些不以为然,燕北伸手掐住它的耳朵,严肃道:“别以为你现在堪比四品武夫就能小觑天地伟力。就算是高品武夫所撬动的天地之力,也只是这片天地之中微不足道的一部分,海上罡风便是天地翻腾之力,面对那样的力量,四品乃至三品也都不够看。”呃啊!二驴似懂非懂地应了一声。在它的认知里,虽然分不清什么叫天地翻腾,却也明白三品也不够看的意思。三言两语吓住二驴,燕北唇角微翘,很快又恢复如常,拍了拍它头顶的白毛,“放心,我知道有一条安全的海路,可以……”她的话还没说完。二驴突然怪叫出声,四蹄翻腾,纵身飞向半空!轰!它的动作极为迅猛,甚至激起重重雪雾!而在它驮着燕北刚刚升起的瞬间,一片迷蒙雪雾深处,气流凶猛地翻涌,顿时在白雾当中炸开一个巨大的圆环!燕北余光扫过,神色微惊。因为背后竟是一颗庞大的蛇首,那冰冷的竖瞳死死盯着她,倏然破空而来!“大妖!”燕北心底一沉,立刻拔出玉鳞刀,凌空劈出炽热的刀光!霸势九斩,坠日!火光汹涌降下,形同大日陨落的炽热光芒瞬间吞没了那颗蛇首。二驴也顺势踏住气旋,在空中化成一道笔直的灰色残影。一人一驴的配合极为默契,眨眼间就跃出山林范围。可就在这时。燕北就看到那条长有十几丈的巨蛇穿过火光,幽绿的鳞片在阳光下折射出诡异色彩。它竟也驾驭着天地之力的气旋,身躯在半空舒展开来,如同一条腾空飞舞的巨龙。“好硬的鳞……”燕北来不及惊讶,匆匆看向那巨蛇的头顶。自己的坠日刀,竟然只留下一片焦黑痕迹。几片蛇鳞微微凹陷,连防御都没能突破。呃啊!突然,二驴大叫着提醒她。燕北背脊微紧,脸色肃然地向前看去。就见一片阴影不知何时出现在前方,那是一只体形庞大的黑色巨鸟。双翼延展,足有三十丈左右,比那巨蛇还要夸张!看到它,燕北脑海里不禁想起楚秋当年说过有种名叫‘鲲’的怪鱼,化身为鹏,其翼若垂天之云。绝云气,负青天!昂!那黑色巨鸟发出一道尖锐叫声,漫天层云皆被震散,恐怖的天地之力几乎化为实质,向着二驴与燕北滚滚而来!面对这种攻势。二驴眼底闪过一丝狠意,猛吸一口气,身体顿时膨胀数倍,迎头就撞了过去!燕北则是反身半蹲在它背上,再也不看那巨鸟一眼,完全将后背交给了二驴。紧盯着那条不断逼近的幽绿巨蛇。将玉鳞刀扛在肩膀,吐出一口炽热气息。“霸势九斩……”见天地!一道跨越数十丈的刀芒径直飞向那条幽绿巨蛇!巨蛇的身躯一转,摆动蛇尾抽中刀光,凌空击出一声惊雷般的炸响!它却并未因此受阻半分,飞速吐出蛇信,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嘶嘶声,竖瞳仍然盯着燕北。就在这时,只听轰隆一声!身形骤然变得庞大数倍的二驴冲破漫天气浪,一头朝着那翼展如阴云般庞大的黑色巨鸟撞了过去。尽管此刻二驴的身躯也已达到近两丈的高度,对比起那巨鸟恐怖的身形来说,依旧渺小得没有任何可比性。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后面更精彩!但面对二驴发狠的撞击,巨鸟似乎也不敢硬接,连忙扇动羽翼,再度掀起一阵狂风!“二驴!”燕北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直接把手伸入布袋,高声提醒二驴。二驴明白了燕北的打算,怒啸一声,毫不犹豫地用脑壳顶了过去!四周汇聚而来的天地之力逐渐在它身上形成黑色气流,看起来如同熊熊燃烧的烈焰。气焰盘旋之间,它的速度陡然加快,一头撞中巨鸟的胸口!沉重的闷响回荡开来,黑色巨鸟竟被撞得趔趄歪倒,庞大身躯被二驴用脑袋顶着向下坠落。发出尖锐的爆鸣!强大的反震之力,也令燕北腾空而起,举起玉鳞刀再度出招。霸势九斩,神威!深邃如夜的气劲旋转交织,几乎同时斩中了那巨蛇的鳞片。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此起彼伏,竟是在巨蛇坚不可摧的鳞片上留下一道笔直凹痕,爆出一连串极为刺目的火光。巨蛇虽感吃痛,也没有任何退缩之意,硬顶着神威刀势,张开血盆大口扑向燕北!殊不知,反倒正中燕北下怀。她脚步踏空,踩出轰隆一声气爆,硬生生提纵十丈高度,扬手甩出几枚黑影。正是她随身携带的最后几颗魔元。魔元需以特殊手法激活使用,否则其中的天地之力很容易失去控制。一旦强行注入真气,就会变得极不稳定,稍有‘颠簸’便会当场炸开!而这几颗魔元,早就被燕北暗中注入真气,就是几颗随时会爆开的炮弹!巨蛇保持着垂直上升的姿势,张开血盆大口欲要吞下燕北,看到迎头而来的却是颤抖不止的魔元,立马想要闭上嘴巴。但却已经晚了!轰!几颗魔元在它口中爆开,引发一阵极其剧烈的连锁反应。天地之力如同飓风般肆意横扫,直令巨蛇庞大的身躯扭曲抽动,吐出一股腥臭的血泉。它的半截蛇信都被炸碎,鲜血顺着身躯流淌,瞬间就将上半身的鳞片染成深紫色。燕北的双眸死死盯着这一幕,陡然翻身下坠,正好被破空而来的二驴接住。她蹲在二驴背上,心底轻轻舒了口气,随后就又紧绷起来。因为那只黑色巨鸟还没被解决!巨鸟虽然被二驴一头撞翻,却很快就稳住身形,张开双翼发出愤怒的唳鸣。它的黑色羽毛,也折射出金属一般的质感,坚硬程度显然不逊巨蛇。二驴的撞击除了激怒它之外,并没有造成多少伤害。“魔元只能炸伤那蛇妖,先逃再说!”燕北只观察了一眼,马上做出决定,还是先逃命要紧。否则等巨蛇反应过来,她跟二驴很难应对两头大妖的夹击。二驴的大脑袋晃动起来,瞥了眼黑色巨鸟。心里还是有些不服气。妖物向来都是驴大爷的口粮,大妖又多点儿啥?难道还吃不得了?不过二驴也知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道理。这两头妖物的目标显然是燕北,自己能跟它们干到底,燕北可就危险了。于是它扭头翻腾蹄子,朝巨蛇那边跑去。那条通体幽绿的巨蛇被魔元炸得半死不活,已经坠入地面,被激起的雪尘掩盖身形,前后夹击之势不复存在,它立马就选择从这边突出重围。论起逃命速度,二驴向来十拿九稳。巨鸟却是气疯了,橙黄色的眼珠凸起,双翼一震便是急追而去。眼见距离越拉越大,它张开坚硬如铁的巨喙,鸣叫一声,震出层层交织的气浪。哪怕隔着近百丈的距离,燕北也有些痛苦地皱住眉头,当机立断收起玉鳞刀,双臂抱住二驴的脖子,“快跑!”二驴的耳朵抖动不止,也被这一声刺激得不轻,转头看向那巨鸟,像是要把它的模样牢记下来。这仇,驴大爷记下了。迟早吃了你这杂毛畜生!念头一闪,二驴的四条蹄子倒腾得更加卖力,轰然破空离去!“够了!”巨鸟仍要再追,却听到一声沉喝,鸟首转向地。看到那通体幽绿的巨蛇挺起上半身,竖瞳冷漠地望着自己。它扇动双翼,显然有些不甘。可最终还是缓缓落了下去,气流掀起大范围的雪尘,巨鸟收拢双翼,身躯仍有起码二十丈高,站在那里就如同一座山峰。同样冷冷地看向巨蛇,半晌过后,忽然口吐人言:“你留手了,诡龙。”“如果你这么认为,只能证明现在的你已经彻底妖化了。”诡龙吐出半截蛇信,竖瞳之中闪过一丝人性化的痛苦,“那女人比你想象当中更厉害,而且不要忘了,冥冥之中自有气数,我们这次失手,说明时机尚未成熟。”然而这个答案,并不能让巨鸟感到满意。它俯视着眼前的诡龙,缓缓说道:“无论是那头驴妖,还是那女人,只要抓到其中之一,我们所面对的所有问题都将迎刃而解。既然你选择放弃,就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我们选择你做首领,不是因为你更强大,而是因为你更聪明。目前为止,你的计划全都是对的,可这不代表你能一直对下去。按照你的意思与厌族翻脸以后,不会再有任何一个蛮人部族相信我们,更别说那些视我们为异类的妖物。你若不能给出让我满意的交代,今日之事,足够要了你的命。”巨鸟的嗓音像是用两把利刃相互摩擦出来的尖锐声音,听起来让人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而它的话里,也满是威胁的意味。此时,诡龙上半身被炸开的鳞片正在缓缓脱落,露出其中溃烂的血肉。那一部分血肉,也在肉眼可见地愈合着。尽管速度很慢,但正如燕北的猜测,几颗魔元虽能炸伤它,却不可能把它炸死。不过受到如此重创,诡龙的语气依旧平静,好像根本不在乎自己这具躯体,淡淡言道:“放弃与厌族合作,是我们共同的决定,此时再想反悔也来不及了。更何况,天地气数虽归蛮人所有,但除了厌族之外,还有‘祸’,‘羽’两族,以及大大小小数以百计的蛮人部族,如果我们得不到大玄血脉,再回头与蛮人合作也来得及。”“来得及?”巨鸟冷冷道:“你以为这次以后,林听白还会放任我们的存在?他谋划多年,最关键的一步就落在那女人身上,他得知此事,必然不会坐视不理。以他在蛮人当中的威信,往后还有谁会理会我们?”“他的威信,建立在大离国师这一身份之上。如今牧族立国已成定局,除非林听白能够解决那碍手碍脚的新任夜主,否则再想以立国为筹码换来蛮人的认可已是难如登天。”诡龙看了巨鸟一眼,嘶声说道:“厌族本来的想法,就已证明蛮人逐渐对林听白的鬼话失去了信心。”这一番话,倒是令巨鸟无可反驳。但它思考了一会儿,只觉得思绪混乱,极为烦躁道:“就算如此,林听白本身也是个巨大的麻烦,我们这次未能得手,下次哪还会有这么好的机会?”然而,诡龙却是沿着雪地滑动起来,语气平缓地说道:“你以为林听白为何至今还不现身?他当年欠下的债,已经找上门来了。”:()长生:从红尘独行,到万古长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