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屋内的人一身月白色长袍曳地,乌黑的长发后垂着错彩镂金的珠链。
谢亭珏还想起来,城郊月神庙的锡绿树下,对方那带着血腥气的一吻。
再之后的记忆,就陡然被切断,变成了一片虚无。
祈桑微微歪头。
“都想起来了吗?”
谢亭珏先是点头,旋即又摇了摇头。
“我只想起来与你有关的一切。”
祈桑有些遗憾,但并不意外。
他当初只带走了谢亭珏与自己有关的记忆,那些不因他而消失的记忆,自然不会被想起来。
祈桑捡起不小心掉在地上的芙蕖花茎,光秃秃的花看起来有些可怜。
他朝谢亭珏晃了晃花茎,“以后还要我叫你师尊吗……师尊?”
两种极端的身份在谢亭珏大脑中天人交战,最终谢亭珏选择遵从本心。
他略显尴尬地清了一下嗓子,“可以吗?”
祈桑嫌弃地看了他一眼。
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身后传来“当”一声,不知道什么东西掉到地上的声音。
两个人同时回头看,发现是从掌门殿飞来的那只白雀鸟。
白雀鸟只有一对黑豆的眼睛里,居然被他们看出了惊吓的目光。
祈桑默了默,缓缓看向谢亭珏:“……应该不会被掌门知道的,对吧?”
谢亭珏没有说话:“……”
祈桑有些绝望:“你说话啊谢亭珏。”
谢亭珏:“……白雀鸟会记下这件事,等回到掌门殿,就给我师兄看。”
祈桑:“……哈哈。”
没事的,只是要完蛋了而已。
白雀鸟飞走了。
连带着祈桑的心也怅然若失。
谢亭珏拍拍祈桑的肩膀,最终也只能苍白地安慰了一句:“别担心,我师兄只会觉得是我胁迫你。”
祈桑勉强被安慰到,接过谢亭珏手中卷起的画卷,展开后问:“你当初为什么要写这句话?”
顺着祈桑手指的方向,谢亭珏看见了自己当年写的那行字。
——“去年此时,花灯如昼”。
谢亭珏慢慢道:“我刚到千滨府的时候,你并不信任我。”
祈桑并不否认这一点,“商玺刚来千滨府时,我对他亦是这个态度。”
“我知道,你的一切防备都是源于重视千滨府。”谢亭珏说,“但那时的我,没有现在这么想得通。”
“所以你当时打算做什么报复我?”祈桑若有所思,“窃取千滨府机密给薛氏?”
“都没有。”谢亭珏摇摇头,“我只是忤逆了你的意思,在花朝节那日没去城郊……”
若是被当年的月神殿下发现,一定怀疑谢亭珏会不会在他们不在的这段时间,窃取了千滨府的机密。
甚至当年多疑又心狠手辣的月神殿下,很有可能会将谢亭珏打得半残丢回薛氏。
当然,现在祈桑已经不会怀疑谢亭珏对千滨府有“不轨之心”了。
毕竟,千滨府早就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