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闻定定望他半晌,“怎么进来的?”
“你在设置密码这方面历来没什么想象力。”霍决的脸陷在阴影里,静静的,只有眼睛瞋黑发亮,“你猜得到我的。我自然也猜得到你的。”
“闲得无聊在楼下等那么久?”
“想早点见到你。”
他说这话的语气轻描淡写。简洁,且平铺直叙。没有多少逼迫别人回应的意思。
时闻得以沉默忽视,假装没听见,兀自解了发夹往浴室里去。
她没有刻意延长在浴室逗留的时间。没有意义。时间宝贵,还有诸多琐事要处理。
擦着长发步出客厅,黑王蛇栖息的智能恒温箱散发冷冷幽光。时闻照例给朱莉换水,让它缠在手臂上游弋少时。
左手那只翡翠没摘,还清泠泠地挂在腕上。被黑王蛇又滑又亮的腹鳞蹭过,极致的黑与绿,视觉诡谲而妍丽。
朱莉几日没进食,脾气仍旧温和,没有亮出牙齿。与人类淡而不厌地互相观察半晌,得到一个浅淡的笑,随后被小心翼翼放回恒温箱。它无声呲了呲蛇信子,沿着杉木缓缓游回森林地表。
茶几和沙发底下铺着打折购入的羊绒地毯,时闻光脚踩在上面,把笔电从托特包里取出来,没有多给阳台那人眼神,自顾自盘腿坐下开始改稿。
茶几不知何时多出一个釉白花瓶,里面插着一束小夏橘洋桔梗。油画般的烟粉色,花瓣有描边感,香气很淡。
花开得太好,所以摇摇欲坠。时闻扫过一眼,不自觉伸手托了托花苞,怕它重得坠下来。
耳边忽地传来一声轻笑。
低而磁性的嗓音,裹挟微苦的烟,像烧焦了的风。
“洋桔梗花期很长。我下周三回来,来得及在你生日之前换新的。”
时闻顺着风往夜里望。
绿溶进了黑里,许多伸长的枝叶在轻轻摇晃,搅动闷浊的空气。
霍决唇间的烟点燃了。火光明明灭灭。金黄色烟丝散发出苦甜交织的灼烧感。
他一派玩世不恭的姿态,隔着时隐时现的烟雾,专注地欣赏她的一举一动。
有种复杂的感觉从心中微妙地一闪而过,时闻突然开口,“你不觉得自己烟抽得太多了吗。”
很明显感到他顿了顿,那双锋利的眼直直盯着她,语气相当古怪,“你这是在管我吗。”
室内一时静下去。
时闻没有接腔。其实话刚刚出口的瞬间,她就已经后悔。
“你开口要求我的话,不论什么,我都会乖乖照做。”霍决喉结滑动一下,顺势咽下后半截冗长的剖白,“你知道的吧。”